张良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足足十个小时，他坐的腿都麻了。
当刘队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眼神明显变的有些怪异起来。
那个看着就很和蔼亲和，身着朴素的便衣汉子望着张良唇齿涌动欲言又止，显然有话要说。
“刘队，有什么问题您就说，如果是我的问题也请您直言，做错了我可以接受处罚。”
刘队似乎在犹豫，好似也是在挣扎，良久之后才珊珊开口。
他道：“张良博士，我姐姐家有个女儿，今年28，人长的也还算漂亮，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肯定没问题，要不要我给你介绍认识认识？她似乎还是你的一个粉丝，挺喜欢你的。”
“刘队，你什么意思？我是有老婆的人啊！”
“张良博士，那不是你老婆！”刘队很无奈，说出了背后的故事。
原来，是有人举报某些工作人员违规收受贿赂，违规操作，为某些人办理不合规的身份证明和户口信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星光栋梁委员会的直系雇员，上级非常重视，才因此将张良博士请到了这里，希望他莫怪莫怪。
“所以，你们真的是冲我老婆来的？”
张良内心复杂，他就是星光栋梁委员会的直系雇员，但这和他可没有任何关系。
刘队面露苦笑提醒道：“张良博士你应该知道的，那不是你老婆！因为身份证，户口本信息不合法，你们领的结婚证也不合法！所以，委员会要求回收曙光合金。”
顿了顿刘队还是不可避免的，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张良博士，以你这么好的个人条件，我盛华千千万万的儿女是配不上你吗？你为什么要那样作践自己？上级说了，希望张良博士能自尊自爱，身为委员会的直系雇员，还是希望您能注意自己的个人形象，不会毁坏了星光栋梁委员会的名誉。”
闻言，张良紧咬嘴唇被憋得哑口无言：“相关人员受贿多少？”
“2000块？”
“2000块就需要你们出手？”
“张良博士，委员会那边对于此类事件的态度就是零容忍，即使是20块也不行！差不多了，回去吧，上头的意思是把曙光合金追回来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予追究，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能明白，但我无法理解……我想打个电话。”
“行，您请便。”
刘队不在乎也无所谓，上头已经说了此事不予追究，张良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而且，行贿的人也不是他，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听着电话里的机械语音回馈，张良傻傻的站在外面的角落里心里杂陈五味。上头，上头，刘队口中的上头，难道不是站在权力顶点的那个男人吗？他的电话就这样无法接通？
不可能，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出现，那个男人已经完成了灵魂粒子提取，他在网络世界就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甚至想呼唤他，都不需要依靠手机，但他的手机就是无法接通，这就意味着那个男人从主观上就拒绝和张良通话。
张良紧咬嘴唇，无法理解，吕海燕能够出现并最终和他拥有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不就是那个男人在背后布局操作，可为什么又要否认她的存在？要将她回炉？
“张良博士，您的电话打好了吗？”
刘队迈步走来，顺手又给他递了一根香烟。
张良没有拒绝，但他还有个疑问。
“刘队，那个人逮到了吗？”
“他自首了，认罪积极态度可以。”
“可能会面临什么处罚呢？”
“初犯，未造成恶劣社会影响，还有自首情节主动坦白，应该是拘三天，罚300！”
张良紧咬嘴唇没有说话，嘴里叼着烟，转身就离开了局子。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能走！”
此时，已经晚上八点，外面天已黑透，寒风吹来还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清凉。
这里距离张良家的小区不远，走路也就需要几分钟就足以看到小区大门，天冷了大家似乎都想待在家里，只是偶尔会有几个穿着棉衣的年轻人会来到小区门口的餐馆吃饭。
张良迈步走在路上，刚想再续一根才发现自己没带。
“不抽了！不抽了……”
他思索着，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西装，无视了小区门口的超市就拐进了小区。
仔细想想，吕海燕被带走对他而言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解脱，至少，她是被委员会带走的，也是将会被委员会回炉的，即使游总怪罪下来也能交代。
即使吕海燕被回炉，张良相信游所为应该也能将其内在的属于游丫丫的灵魂粒子保留下来。
他这样想着开门就进了屋里，也许就是潜意识里的暗示吧，当客厅的灯被按亮，张良一眼就看到了他放在客厅茶几上的香烟。
“不抽了，说不抽，就不抽！”
他走了过去，伸手就将其扫到了垃圾桶里。
以往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他总是喜欢和游戏好友开黑，让他们带他打两把游戏，之后再去洗澡睡觉，但现在没有了吕海燕的牵制，他竟也毫无兴趣。
吕海燕来的突然，走的更是突然，一时还真让他有些患得患失，感觉不太真实。
对于她张良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说不上喜欢，谁会喜欢让一堆机器组件占据重要人生另一半的宝贵名额呢？还好，他系统性的参与了第二代仿生机器人的研究，否则，恐怖谷效应应该就足以吓坏很多人吧，因为他了解，所以，他不怕。
洗完澡躺在床上，他隐约还能在床单上嗅到吕海燕头发水的味道，她不在，卧室里似乎少了很多东西，没有了她对烟味的抱怨，也没有了她外放短视频的噪音，更没有了彼此互动之前的贴贴和抱抱，
往日，被窝里总是充满热气，可今晚就是寒冷的无法捂热，即使空调还在奋力的喷吐热气，可似乎就是再也无法温暖这刺骨的主卧。
张良还是离开了卧室，从垃圾桶里捡出了他的香烟，就站在阳台那里，吹着寒风思索。
如果要救吕海燕，他应该怎么做呢？
她虽然只是个机器救她没有多大意义，但也因为她只是个机器，不回炉应该也是可以的。曙光合金虽然珍贵，委员会那边显然也不会缺那二十公斤曙光合金。
张良在思索中掏出了手机，也许就是习惯使然，顺手又续上了一根。
“这包抽完真不抽了……”
张良满怀期待，却也只在手机听筒中，听到了冰冷的机械回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张良怔怔的站在原地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是啊，马冬梅马姐身为星光栋梁游所为的家属，如果真的玩弄特权干预此事，必然会为星光栋梁游所为蒙羞招黑，她拒接电话在情理之内也在意料之中。
思来想去，张良似乎也只能将电话打到伏念那里。
虽然伏念一直都向往权力，总是喜欢将简单的学术问题，上升到政治高度。但也无法否认，他就是最聪明，最优秀，也是张良最佩服的同辈人没有之一。
电话接通，伏念就从张良的语气中听到了失落。
“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你？”
闻言，张良沉默了，伏念果然是个人精，他的形容词用的非常贴切和正确。
被抛弃就是张良所纠结的根源。星光栋梁游所为不接电话抛弃了他；马冬梅马姐也抛弃了他；甚至包括所谓的大舅哥吕海峰都抛弃了他。
“张良，换个角度想一想，人家凭什么让你依靠，有时候你也得学会成长啊，你……懂了吗？”
“念哥，我……无法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我只能告诉你，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历史选择了你。”
“什么历史？什么幸运？我……不太明白。”
“你也不需要明白，张良，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喜欢她吗？”
“喜欢？”张良犹豫了：“她只是个仿生机器人而已，即使精神内核可能是被提取的灵魂粒子，应该也上升不到喜欢这种高度吧。”
听见这话，伏念可就不乐意了，厉声斥道：“张良，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啊？你自视清高个什么劲呀，差不多就行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装什么聊斋？哪有什么一见钟情，都是看脸的时代。”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总感觉我在网上把格蕾丝当成电子宠物，养了十四年是看中了她父亲的政治资源，那又如何？都是为人民服务，我有自己的服务方式，任何人都别想对我指手画脚。我就喜欢看别人看不惯我又弄不过我的样子！”
“张良，我不相信你的手机浏览器里没有学习资料，她是不能在床上和你互动吗？还是满足不了你的情绪价值？她除了不能给你生孩子，其他应该都能做到吧？”
“念哥……”
“你别叫我哥，昧着良心叫我哥，你不难受啊？张良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她被回炉，你会感觉可惜，会感到伤心吗？你好好问问你自己，如果你已经找到了答案，你大概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电话被挂断了，伏念似乎也是生气了，张良都不知道伏念在气什么？
他始终感觉患得患失还是傻傻的不太明白。
他当然无法明白，旁观者清，近之者迷呀。
张良诚惶诚恐，浑浑噩噩，坐在客厅沙发上又点燃了他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