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沁手中的鲛人灯突然剧烈震颤,灯芯上的荧光凝成尖锐的箭头,直指南方一一方才三人猎杀海蛇的无名小岛方向。
海水正泛起诡异的紫黑色,像被泼了墨的宣纸般迅速晕染。
狐莹耳尖的白毛猛地炸开,她看见前方游过的灯笼鱼群竟调转方向,鱼尾拍击水面的频率快得几乎看不清,分明是在逃窜。
“不对劲。“苏璃握紧船桨的手渗出冷汗,此刻船舷外的海水突然变得粘稠,桨叶划过时竟带起丝丝缕缕的暗紫色絮状物,像被扯碎的魔修灵网。
蓝沁忽然低吟一声,指尖按在船板上,尾鳍的荧光随着咒文亮起:“是海兽共鸣。”
她抬头望向天际,原本晴朗的海面不知何时聚起铅灰色的云,云层缝隙里漏下的月光照在远处,竟映出密密麻麻的黑影。
那是海兽背鳍划破水面的弧度。
第一波冲击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
突然间,一条长达三丈的巨型锯齿鲨如闪电般疾驰而来,径直撞向船尾。
蓝沁见状,急忙施展水盾术,然而,水盾刚刚凝结成形,就被锯齿鲨凶猛的撞击瞬间击溃。
锯齿鲨的力量极其强大,它那锋利的背鳍如同利刃一般,擦过苏璃的衣袖,瞬间在布料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灼痕。
苏璃心头一紧,这绝非普通的海兽!她定睛细看,只见那锯齿鲨的鳞片下,隐隐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显然是被魔修注入了邪力。
狐莹见状,怒喝一声,她的九尾虚影瞬间变得巨大无比,尾巴上的青火熊熊燃烧,如同一股火龙卷,径直卷住了锯齿鲨的口鼻。
然而,就在狐莹准备将锯齿鲨制服的时候,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从后方传来。
狐莹心中一沉,连忙回头看去,这一看,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数十条巨大的鳗鱼正顺着洋流急速游来。
这些鳗鱼的头颅上,竟然长着魔修那狰狞可怖的面纹!
苏璃见状,当机立断,大声喊道:“往新月岛浅滩跑!”
说时迟那时快,苏璃迅速甩出缚灵索,准确地缠住了前方的一块礁石。
她用力一拽,借助缚灵索的力量,将小舟猛地拽进了珊瑚礁群之中。。
蓝沁的尾鳍在浅水区拍击出巨大水花,她熟知新月岛地形,此刻正用灵力震碎挡路的暗礁,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但身后的兽潮实在太密,最近的海蛇已经咬住了船尾的绡纱灯笼,毒牙刺破灯笼的瞬间,幽蓝的荧光混着紫黑邪力炸开,在海面上映出妖异的光。
狐莹忽然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她转头看向蓝沁,只见鲛人少女的尾鳍绷带早已被挣开,方才被海蛇毒血溅到的地方正渗出靛蓝色的荧光,那是鲛人濒临力竭时才会出现的“鳞泣”。
“接着!”她扯下腰间的储物袋扔给苏璃,里面滚出十几颗泛着灵光的疗伤丹,“含着别咽,鲛人内丹和人类丹药咳!”
话未说完,一只巨螯蟹的大钳子已砸向船舷,她急忙用灵盾硬抗,喉间泛起腥甜。
终于看见新月岛的灯塔时,苏璃的灵力几乎耗尽。
她望着前方沙滩上奔走的鲛人身影,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蓝沁初到归墟宗时,抱着珊瑚不肯下水的模样。
此刻那些鲛人正举着发光的海螺,在浅滩处布下层层水幕,年长的鲛人祭司站在礁石上,鱼尾拍击水面的节奏与蓝沁的咒文相和,竟硬生生将第一波兽潮拦在离岸三丈外。
“快发传讯符!”蓝沁踉跄着爬上岸,尾鳍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她看见苏璃指尖的传讯符亮起金光,却在光芒腾起的瞬间,远处的兽潮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最前方的海兽竟开始自爆,紫黑色的邪力混着血肉炸向水幕,鲛人祭司喷出一口鲜血,水幕上出现蛛网状的裂痕。
“去归墟井!”年长的鲛人抓住蓝沁的手,将一枚刻着归墟图腾的贝壳塞进她掌心,“只有通过归墟井的海灵通道,才能让宗主大人感知到兽潮规模!”
苏璃这才想起宗主秋石曾说过,新月岛的鲛人世代守护着归墟宗的“海眼\"。那是连通深海与宗门的秘境,此刻正需要有人带着兽潮的灵力波动去“叩井”。
狐莹咬碎最后一颗疗伤丹,青火在指尖燃得更旺:“我断后!你们快走!”
她看见苏璃还要犹豫,直接甩尾将两人扫向岛内,自己则转身迎向再次涌来的海兽群,耳后新添的疤痕在火光中泛着淡粉色,那是去年替苏璃挡下海刺水母时留下的,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蓝沁攥着贝壳在珊瑚丛中飞奔,尾鳍每碰一次地面都像被刀割,但她能听见身后苏璃的脚步声,能听见远处狐莹的怒喝,还有头顶上传讯符划破夜空的金光。
当她终于看见归墟井的青玉围栏时,海水忽然倒灌进岛内,最前排的海兽已爬上沙滩,利爪在礁石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归墟在上,海灵听召!”
蓝沁将贝壳按在井壁上,鲛人特有的祈愿曲从喉间溢出。
她看见井水中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长发散落,鳞片上沾着沙粒,尾鳍的血珠滴进井中,竟在水面漾开归墟宗的宗主印纹。
远处传来苏璃的惊呼,她知道是兽潮冲破了最后一层水幕,但此刻她只能闭紧双眼,将全部灵力注入贝壳一一必须让秋石宗主看见,这不是普通的兽潮,是魔修用“血潮术操控的、足以淹没新月岛的浩劫。
当第一只巨鳗的毒牙擦过她的肩膀时,归墟井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
蓝沁听见空中传来剑鸣,那是归墟宗的护宗剑阵;她听见海水被灵力劈开的声响,那是宗主秋石的法相降临。
但她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进苏璃怀里,却在闭眼之前,看见狐莹举着染血的灵剑跑来,身后跟着大批归墟宗弟子,领头的师兄正挥剑斩向最狰狞的魔修海兽。
“没事了。”苏璃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颤抖着替蓝沁包扎伤口,却发现鲛人少女唇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桂花酿,原来她们出门时带的酒壶,竟在逃亡中被蓝沁死死护在怀里。
远处的兽潮渐渐退去,归墟井的蓝光还在闪烁,映得三人沾着血污的脸庞忽明忽暗。
没人注意到,在归墟井深处,蓝沁方才滴入的鲛人之血正顺着井水渗入海底,在某个刻着古老咒文的青铜灯座上,凝成一颗细小的、泛着荧光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