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把这事外包给我了吗,不放心特意出来监工?”
赛沃德耐心地等到艾珀丽蒂整个身子都爬到爵士鼓上才发问。
讲道理,看到莫约手掌大小的艾珀丽蒂时,她还以为对方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比如享受个子矮小的偷窥方法,还想着和他们魔族的爱好有相通之处,他们加麦基有挖坟的爱好,都是不见光的事。如果不是,怎么艾珀丽蒂解释非要用自己的形象当媒介——作为熟读魔法大全(小学被老师强制记忆,不能按时记住内容的学生会被埋进土中)的赛沃德,她当然瞧得出这个艾珀丽蒂只是个传声的媒介。
和摄像头没啥两样,撑死多个传话功能。
艾珀丽蒂听到这话默默地注视着赛沃德,等赛沃德忍不住打个寒颤后才幽幽地说道:“你觉得呢.....我在屋子里写剧本写得好好的,就突然发现你这冒出危险的剧情,你知道工作内兼职和加班是没有多余的工资的吗?假如我知道你会增加我的工作量,火车上我就不会叫你。”
“况且,外包看进度是正常的事,不如说因为是外包才更理直气壮,”艾珀丽蒂无奈地看着赛沃德,她坐在不停地晃动的鼓镲片上,让人替她捏把汗,总有种下一秒就会掉在地上的既视感,“你如果打算去吃火锅,我过去也无妨,反正到最后我会把他三的钱包偷过来帮我付款。”
艾珀丽蒂随意地说出略微犯法的事情,赛沃德也很赞同这做法,他人若是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就得以相同的做法给人扔回去,这可是他们初中道德与法治的大题内容,她记忆深刻——请你写出日常中符合道德的行为。
嘛,魔族的道德是有自己的种族特色的。
“哦,那你是来问我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吗?需要我给你一篇八百字起步,题材不限的作文吗,还是说要把这个故事当做阅读理解的大题专研?”赛沃德看了眼艾珀丽蒂,用魔法在架子鼓下面放了个毛茸茸的玩偶,万一人掉下去也不至于脑袋摔出包。
艾珀丽蒂饶有兴致的看着赛沃德好心的举措,她心目中的魔族基本都是些刻板印象集合体,遇到个这么青春阳光、遵纪守法的魔族也打破了她的世界观,属于恨不得拉着人彻夜长谈,讨论魔族的日常生活,为日后的电影汲取素材。
“你若是想写作文,我也不会阻拦你,需要我现出张卷子吗,最多十分钟。”艾珀丽蒂眨眨眼,露出一个无辜且漂亮的表情,发现赛沃德这个魔还挺好玩的,说出话也很有意思,她打趣道,“但你估计没耐心等,下次有空再说吧。”
她看向赛沃德眼神中多了一分的认真,正了正脸色,谈回要紧事:“那么,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想法,就像你对这些事不在意,我也没有特别大的理由要对多萝瑞斯出手——那是你的工作,”赛沃德耸耸肩,“我来这的目标早已达成,至于多萝瑞斯的事,等晚上有空我把它丢给欧希乐斯,让他自己想想办法。”
“再说,我也不一定能打的赢那家伙,做魔要有自知之明,我可不想骨头都掉出来,找到合适的骨头很麻烦的。”
赛沃德理直气壮地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语言很怂,很丢脸,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什么错。
艾珀丽蒂没有吭声,她静静地盯着赛沃德,像是在探查她的话是否真心,微笑弧度一直保持不变,片刻的思考后,她平淡地开口:“既然这样,你何不现在去告诉卡洛纳,你帮我问问他要不要去游乐园,就说是格瑞佩请客——现在去是也有些晚,但也是有意义的。”
怎么又是这个人,赛沃德皱起眉,有意义.......她没有深入过问,只是劳累似地叹了口气。
“哎,”赛沃德轻轻地摇摇头,她站起身伸着懒腰,“工头就是好啊,能把事情全部外包出去,有机会我也想当驱使人的一方。”
........
卡洛纳是在去往录音棚的路程中听到多萝瑞斯的话的。
[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一直躲在意识深处的多萝瑞斯忍不住地问道,她多出几分的不知所措。
“难道我有什么蒙骗你的理由吗?话说,研究人是否说谎,你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吗?还是说多萝瑞斯你不相信我这么说,难道我的人品在你眼中已经糟糕成这种地步了吗?虽然我的确喜欢捉弄人,会在晚上把人叫起来陪我写歌,还会在茱莉娅的门前放捉弄人的道具,会把贝西亚的画具藏起来,还会.......。”
莫名开启碎碎念,自我揭短环节的卡洛纳,他没有斥责多萝瑞斯,反倒是说到最后认可了自己的罪有应得。
多萝瑞斯起先还认真的听着,但随着卡洛纳的话越来越多,多萝瑞斯竟陷入短路的状态.....她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听力模版关闭,再听下去她会由衷地说上句:我对你的人品抱有极大的担忧。
“总而言之,我的人品虽然糟糕透顶,但是我从来没有撒过谎,所以你对我的不信任完全是没必要的——我怎会在音乐的事情上撒谎.....。”
卡洛纳停下脚步,他的目光在楼层间的栏杆徘徊,想从那直接跳到下一层,但多萝瑞斯肯定会继续她的教育工作让他的耳朵不得安宁,他只能悲痛地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
[我并非是怀疑你的人品,但.....你没有一定要替我说好话的理由。如果你回想起过去的事,一定会为现在的决定后悔。所以你应该现在放弃自己的做法,这样在未来才不会为现在的事难过......我认为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意外的回答,从未见过多萝瑞斯用不安的语气说话。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和我说话时总是带着几分的愧疚感,”无法跳楼梯,卡洛纳用跳格子来缓解着内心的悲痛,他轻轻地落地,抬起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看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你认识我也算有段时间了,为什么还要让我重复这种事——我如果在乎,一开始就会拒绝格瑞佩的请求。”
他又跳了个格子,停留在原地,发现到了道路的尽头便知道自己又走错了方向,发丝缠绕到脖颈:“多萝瑞斯,我发自内心感谢您带来的音乐,这么说您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谢意吗?”
“亚特兰蒂斯似乎只剩你一个人,所以你把我的好意当做送给那些创作出音乐的艺术家的祭品好了,那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以后我会因为想起记忆而后悔——不如说这也是你自己的猜测,我对我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就算你真的做过什么,比方说那场海难是你带来的,是你害死的那些人,我也不会因此对你有什么偏见。”
他轻轻地偏过头,看着地面白色瓷砖中自己的倒影。
[..........]
[为什么,你不像那种对生命视若无睹的人。]
“因为格瑞佩很在意你的情况啊,那个家伙所在意的事情,他所愿意帮助的生命,一定不会是严格意义上的恶人.......哪怕你真的做出了那些事,我也相信你不会是有意的,是某个巨大事件中的一个流程......不是说我对那些死去的人毫无看法,对他们的遭遇没有同情,只是,活着的人更应该做些有贡献的事,我是这么想的——反正,你肯定不会是主谋。”
“我不能帮助你自由,以我的身体素质也不能让你经常出来感受这个有趣的时代,说好话根本算不上报答。”
“我只是个普通的音乐家,没有这么多思考事情的精力,反正你就算阻止我我也不会就此罢工.......你又掉线了吗?我要开始跳楼了哦......好吧,你比我预估中还别扭。”
卡洛纳趴在栏杆上望着下方走动的人群,倘若自己现在跳下去就会导致楼层间出现暴乱,可若是不这么做他就会感到无聊,为了快乐,为了自由,他就该立刻的行使自己的权利。但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的行为会被多萝瑞斯看到,那个心思敏锐的人会再次难过,他便无法自由地在空气中飞翔。
还是待在这吧,毕竟多萝瑞斯现在心情不好,卡洛纳撑着下巴想着。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多萝瑞斯的逃避是在畏惧自己的好意,她害怕、她恐惧、她不知所措、她离开。
卡洛纳开始追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反复在记忆里琢磨其中的每一首音乐,他们的节奏到歌词的内容,他下意识的卷起自己垂起的发丝,就像是把自己混杂思绪化作实际的物存在,这样才能稍微地从繁琐的思维中获得点解脱。
他从这看向一楼正中央的三角形建筑,在那儿,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道彩虹,就像是曾经他在梦中见过的在蓝色中游泳的鲸鱼,它的身后也跟随着道彩虹。他微微地抬起头那些崭新的灯泡,卡洛纳莫名想到了他房间里的煤油灯,里面保存着夕阳流淌的颜料,当它发出光芒的时候,钢琴也好、小提琴也好,都变成了山顶尖端的一抹残阳。
这让卡洛纳蓦地产生中想法:一切开始,源自玻璃,因为玻璃投射的事物都是虚假的,而虚假的存在就是迟早会被纠正,一切的一切,也会终于变成早晚消散的彩虹......多萝瑞斯灵魂的颜色究竟是什么色彩,她来到自己身上又到底在寻找些什么,她难道没有一件想去达成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