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银白的月光穿透御书房的窗口，照在龙案上，给龙案前那张清秀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几分清冷。
提笔。
落笔。
慕容华娴熟地批阅奏章。
一旁的陈灵泉那抹的发白的脸上，挤出来了一个心疼的神色。
“主子……该歇息了……”
“每日您都要为国事操劳至这个时间，老奴看着都心疼啊！”
慕容华的笔尖顿了一下，很快便落下。
只是批阅完手下的奏章后，将手头的奏章放置于一旁，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唔……”
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才施施然起身，朝着窗边走去。
缓缓站定，抬起头，看着头顶上那一轮明月，沉吟片刻，开口道：“陆寻可还在处理？”
陈灵泉弯着腰，踩着小碎步赶了几步到了慕容华身旁，恭声道：“是，已有消息递进来，陆小公爷已将那邪教日月神教一网打尽。”
“邪教首领日月上神与七位神使皆被投入天牢中。”
“陆小公爷正在连夜审讯！”
陈灵泉的声音带着几分温和。
作为陛下身边的近侍，虽不涉朝政，可却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从未对陛下以外的任何人有谦卑的态度。
哪怕是面对那两位相爷，还有权倾朝野的血胆侯，他都是不咸不淡。
只有说到陆寻时，他的语气会变得温和，甚至带着些钦佩。
慕容华并不惊讶于陈灵泉的态度，淡淡一笑。
清冷的月光斜照，将那张清秀的脸，映出了几分仙气。
“他为了大燕仙朝，都在如此努力，朕，又如何能懈怠半分？”
修长白皙的指节搭在窗边，眼眸露出了几分柔和。
身后的陈灵泉叹口气，那张涂着厚重脂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人人都以为陆小公爷夜夜笙歌，最喜流连花楼……”
“却从不知，陆小公爷每一日都在为大燕仙朝国事奔波！”
“花月楼高手，已全被陆小公爷培养成了顶级的存在……”
“我大燕仙朝土地扩张了数十倍，若无陆小公爷的努力，恐怕也守不住……”
说到这里，猛地停了下来，陈灵泉的那张老脸骤然间僵住，慌乱地跪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涌出来，顺着涂满脂粉的脸流下来。
脸都花了！
“老奴失言……”
“老奴该死……”
“求陛下降罪！”
最后的那番话……
几乎是在说陆寻功高震主了。
修长的指节抬起，轻轻敲了敲梨花木窗框，慕容华唇角翘起，淡淡地开口道：“是啊……若非陆寻，朕，也守不住如此大的疆域！”
“不过这话，以后只能私下说，传出去，会给陆寻找麻烦！”
啊？
陈灵泉恍惚间抬起头，看着那道月下的背影，一阵恍惚。
就……如此？
这话……只是担心给陆寻找麻烦？
一时之间，陈灵泉似乎有些不太理解了，不过很快就慌乱谢罪起身。
起身之后，也有些拘谨了，不敢再那般随意。
“陆寻在民间风评如何？”
似是看出了陈灵泉的拘谨，慕容华再次开口。
陈灵泉怔了一下，内心深处稍稍犹豫，似是在组织语言。
沉默片刻，才开口道：“百姓……甚为感激……”
“在民间，陆小公爷的地位，只在陛下您之下！”
慕容华摇头一笑。
恐怕……
在百姓心中，陆寻的地位在自己之上。
不过也懒得拆穿，纤细的手指伸出，朝着那轮明月伸过去。
侧着头，手指微微弯曲。
那个角度，似是将那一轮明月捏在指尖了。
“朕，还需努力啊！”
陈灵泉额头还残留着些冷汗，小心翼翼地伸出袖子擦拭了一下，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开口道：“虽陆小公爷在百姓心中地位颇高。”
“可名声……却也不怎么好！”
“夜夜笙歌，被百姓戏称为花楼小公爷！”
慕容华噗嗤一笑，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状。
虽是戏称，可百姓对陆寻的恭敬，是实打实的。
“花楼小公爷，为百姓做了那么多事儿，夜夜笙歌，流连花楼又如何？不该吗？”
这便是百姓们的说法。
若是朝堂高官堂而皇之地夜夜入花楼，怕是家门口都被烂菜叶子堆满了。
陆寻入花楼，百姓只会觉得应当！
“不过陆小公爷已过了婚配的年纪，如此名声，不是很好！”
“朝中重臣家中女眷，全都避之不及！”
“陆小公爷还是应当解释一番，不该任由天下人误会。”
“老奴也好帮陆小公爷说些亲事！”
陈灵泉一脸惋惜。
站在窗前，被月光笼罩下的身影，手掌缓缓放下来，落在梨花木窗框上，纤细的手指捏的紧了几分。
慕容华语气凉了一些，幽幽道：“朕倒是觉得……这名声不错！”
陈灵泉一怔，内心莫名的有些不安。
“朕看陈公公身体最近有些疲乏，缺乏锻炼！”
“每日上朝前，去将大殿擦拭三遍！”
“老奴遵命！”陈灵泉完全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颤抖。
他……完全不知，自己究竟何处说错了话。
不过……
一种熟悉的感觉升起。
嗯……
这才是侍奉帝王嘛！
喜怒无常，便是先帝的作风！
一时间，竟还有些怀念……
“先退下吧！”
转身，慕容华回到了龙案前，坐在龙案前的龙椅上，却并未伏案批阅奏章，眼眸却只是盯着龙案一旁的灯火发呆。
陈灵泉小心翼翼弓着身子退到门外，才舒了一口气，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将脸上那厚重的粉擦下来了一些。
转头刚想离开，却猛地停下脚步。
脑海中划过一抹亮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那扇关上的门。
陛下……也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
到如今，后宫还未有妃嫔。
以前，陛下说是要维稳朝堂，暂时不考虑后宫之事。
现在分明没了那么多事儿，陛下还不考虑……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型！
陛下他……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陆寻这等男人，除了喜欢上花楼之外，简直便是大燕仙朝中，最受女人欢迎的男人！
若陛下也喜欢男人的话……陆寻，分明就是最适合的！
“嘶……”
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老脸骤然间变得慌乱起来！
一双手互相搓动着，身子忍不住地颤抖。
许久之后，仰起头，看着那一轮明月，陈灵泉的眼眸微微苦涩：“陆小公爷啊……”
“不是老奴不帮您牵线，而是……哎……”
“男人……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