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
李宏带上妹妹亲眼目送沈浩的队伍离开。
“哥,我们回去吧。”李清瑶沉默片刻后开口,“沈浩骗我,他这次去秦州根本没把握。”
“等他回来,我在狠狠说教他。”
李宏闻言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种目睹自己最亲近之人去做危险之事的煎熬,他非常能理解。
但事关四州之地的百姓,只有妹夫的计划能够更好地保护大京百姓。
因为妹夫在工匠一事上从不说谎,他说能引走三分之一的洪水,那就能引走三分之一的洪水。
若是能少三分之一洪水,便能够保护更多的大京百姓。
李宏深吸口气道:“妹妹,这次沈浩若是能引走三分之一洪水,保护更多百姓,等他回来,哥给他请国公之位。”
“我宁可他不要国公之位。”李清瑶却面无表情开口,旋即带上小昭先行离开。
此刻的李清瑶很担忧也很生气。
明明如此危险之事,但凡父皇和大哥说一句别让沈浩去冒险这样的话,又能怎样。
她都打听过了,满朝文武都没个办法。
沈浩给出办法后,他说要去冒险,就要让他去么?
其他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非要沈浩出事了让她当寡妇么!
这也是李清瑶第一次如此厌恶朝廷中那些偷奸耍滑的官员们。
也是她第一次希望沈浩只有以前的本事就好,不要会什么治水的本事。
后宫。
孝元皇后大发雷霆,直接对着下朝宣德帝开骂:“你就眼睁睁看着女婿去秦州,那里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不知道么!”
“你有没有想过,女儿知道这件事情,她会多伤心!”
宣德帝沉默不语。
他何尝不知道此事太过重大,不该让沈浩去冒险。
可只有沈浩给出了计划,才把握引走三分之一的洪水。
那可是三分之一的洪水啊,能救下多少百姓。
现在的大京真经不起任何动荡,哪怕只是引走三分之一洪水,都能让动荡小一些。
而且宣德帝有一句话没说。
其实就算他真不让沈浩去,沈浩怕是也会自己偷偷跑过去。
……
从京州的京师到秦州全力赶路需要一天时间。
但因为下雨天,路面湿滑,想要赶到秦州,路程怕是要延长到一天半。
沈浩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的雨水声,感受路面的颠簸,他手里不断用自制的炭笔在一张纸上稳固地写写画画。
他是在按照薛礼的描述来复刻秦州水坝以及水坝周围的地形图。
水坝在两座大山之间。
若是单说水坝建造师所选的地理位置,的确很巧妙。
因为水坝的位置刚好在大山之间的一处较高点。
在这里建造水坝,能够让水流落地后产生更大的冲击力,已达到更好的冲击泥沙的作用。
可如今这处制高点却起到反作用。
一旦溃坝,那因为水坝自身的高度,会让洪水的冲击力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沈浩思索片刻后在水坝立体图上点上了几个点。
旋即沈浩觉得不对,又个别点上打了个叉。
古代的水坝是夯土和粘土以及一些传统的粘合材料所建造,有一些水坝为了更稳固,还会将许多贝壳重叠粘合作为增加强度的材料。
这样做,不仅能让水,还能让水坝更坚固。
可这些在沈浩看来,依然是脆弱的。
沈浩本身的计划是想着用炸药在水坝上方炸出一些缺口,这些缺口只会加快上层洪水的排放,从而减少水坝本身的压力,甚至不会搅动水坝下方的堆积物。
可是以他对古代水坝的了解,秦州水坝的坚韧程度并不够,如果贸然用炸药定点爆破,怕是会破坏水坝本身结构。
到时候水坝可能该提前坍塌了。
一时间沈浩忍不住揉揉眉心。
或许在水坝外面加固全新的水坝也是一种方法。
对啊!
原本水坝的稳固程度就不够,那不如在山壁上增加一圈金属框架。
而且只要加固网不坍塌,还能阻挡一些水下的堆积物。
沈浩越想越觉得可行。
但水坝非常巨大,沈浩不知道带来的金属够不够组件出加固网。
到时候还是要拿到水坝的具体数据再来计算了。
想到这里的沈浩心情稍微恢复一些。
这时候马匹声传来。
是马迎泽骑马过来了,他奇怪地还带着张仪。
沈浩听到马迎泽呼喊,掀开车帘疑惑道:“张仪,你怎么来了。”
马迎泽被郑国公派来保护他,但张仪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
张仪笑道:“老沈,我爷爷给了我副家主令牌,秦州张家所有资源,供给我调动。”
“到时候你需要什么,跟我说。”
沈浩闻言道:“你爷爷还真舍得,你们张家家主和族老能同意么?”
张仪狡黠一笑:“我爷爷他们便说是陛下下令了,而且京师周边都有张家产业,他为了保护张家产业,不得不配合。”
沈浩也笑了:“行,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来,先上马车吧。”
然后沈浩就看到马迎泽双手拎起张仪,就放在马车上。
张仪回头笑道:“谢了老马。”
“嗯。”马迎泽高冷地回答一声,然后带人骑马快步朝前开路。
现在雨水不断,马迎泽带人开路是为了探查前方有没有桥梁断裂,山石塌方这样可能阻拦道路通畅的意外发生。
而和沈浩一同出发的队伍还有十多支。
各地的防汛,加固河堤,都需要人手。这些人全都在宣德帝的命令下朝着四州之地分散过去。
毕竟紧靠着一人,怎么可能阻止要波及四州之地的大洪水。
而这些人也都要配合工部和科学院行动。
面对可能波及四州之地的洪水,这已经是宣德帝目前能调动的所有人马。
从经历过长乐王造反,又和长乐王长子一战,大京皇城的可用兵力太少了。
但为了配合沈浩的计划,宣德帝还是果断放弃皇城的防御,将这些人手派了出来。
可最后前往最危险地方的,还是沈浩。
……
半天后。
秦州。
连日的大雨令秦州的百姓苦不堪言。
若是说京师的雨水现在是绵绵不绝,润物细无声。
那秦州的雨水,几乎每一颗雨滴都有小拇指肚那么大,而且非常密集。
随着夜晚温度降低,雨水打在人脸上都是疼的。
此刻。
秦州迅江两边明显被人工开凿过的险要山崖边。
一名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身穿蓑衣,满面愁容地盯着下方湍急的河流。
此人正是秦州知州,唐传石。
他从悬崖往下看去,便能看到守护秦州三十四年的秦州水坝。
如今,秦州水坝,在雨水接连冲刷下,已经变得湿滑难以站人。
那河水拍打悬崖和水坝的轰隆声,更是听得人肝胆震颤,仿佛下一秒眼前的水坝就会被撞击到溃坝。
唐传石看到这一幕,再也没有往日看到秦州水坝时的骄傲,此刻他眼眸里是浓郁的担忧。
他也不知道秦州水坝还能坚持多久。
但秦州的百姓现在连三分之一都没有撤走,他们随时可能被洪水吞没。
而且他给朝廷呈递上去的求援折子,到现在也没有回应。
一时间,唐传石心底里生出深深的绝望。
现在的他只希望水坝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哪怕最后没有朝廷的支援,至少能让他尽可能的迁移走更多百姓。
就在此时。
突然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从水坝上游传来。
那声音太巨大了,仿佛奔雷一般。
并且连续几声巨响后,唐传石在暴雨中看到了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他双眸圆瞪。
因为在水坝上游,一块儿足有七八米直径的巨石从上方朝着水坝这边滚落下来。
那奔雷般的巨响,便是巨大山石撞击悬崖峭壁所引发的声音。
而那山石还在不断向下滚落,直奔水坝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