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医官听得心惊肉跳,每一味药材从包惜弱口中吐出,都像一块石头砸在他的心坎上。
这些药材,有的珍稀异常,有的却是药性猛烈,寻常病症绝无可能如此配伍。
他虽是王府医官,见多识广,但此刻也隐约猜到,这些药恐怕不是为王府中人所用,更像是……像是要救治什么身份特殊,且病情危重之人。
“王……王妃,”刘医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些药材……非同寻常,不知是为哪位贵人调理?”
包惜弱眼神一凛,淡淡道:“不该问的,别问。”
“你只需将这些药材,尽快、悄悄地备齐,然后送到我的手中即可,不可让任何人察觉,尤其是王府的人,更不能让王爷知道分毫!”
听到包惜弱如此安排,竟是如此隐秘!他越发肯定,这药材定是为某个“见不得光”的人准备的。
联想到近日,王府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以及听闻有几个江湖人士在附近活动,莫非……
一个念头闪过,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王妃,您这是要我的老命啊!”刘医官声音发颤,不是装的,是真的害怕。
完颜洪烈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包惜弱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刘医官,你今日既已应下我,便没有回头路了。”
“王爷那边,自有我担待,你只需办好此事,我保你无事,且日后好处不尽。”
“但若你敢有半分差池,或是走漏了半点风声……”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中的冰冷,足以让刘医官魂飞魄散。
他知道,自己此刻已是骑虎难下。
今日之事,若不答应,包惜弱即刻便能让他生不如死。
答应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败了,便是万劫不复。
“是……是……下官遵命!”刘医官咬了咬牙,横下心来,“下官……下官这就去办!定不负王妃所托!”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王妃既然敢做,想必也有她的依仗。
“好。”包惜弱点点头,语气稍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药材,我给你一天时间。”
“明日黄昏之前,必须办妥,办好之后,此事便与你无关,我也会记得你的功劳。”
“是,是,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准备!”
刘医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
“去吧,记住,谨慎行事,若出了任何纰漏,休怪我无情。”包惜弱最后叮嘱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是,是,下官省得!”刘医官唯唯诺诺,不敢再多看包惜弱一眼,转身便匆匆忙忙地退出了房间,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一般。
看着刘医官仓皇离去的背影,包惜弱脸上的沉静与威严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虑。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王府庭院中那棵熟悉的海棠树,眼神复杂。
“铁心,你一定要撑住……”她在心中默默祈祷,“一定要平安无事……”
半个时辰之后,包惜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柔弱温婉的模样,缓步走出了刘医官的院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片刻之后,寂静的赵王府后院,唯有虫鸣唧唧,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勾勒出亭台楼阁的朦胧剪影。
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若有若无地自回廊尽头传来,踏碎了这片刻的宁静。
包惜弱一身月白色的素雅衣裙,裙裾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宛如一朵不胜凉风的白莲。
她独自缓缓步入后院深处,那间郭靖等人藏身的简陋茅屋,此刻在她眼中,她神色憔悴,往日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眶依旧红肿。
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眉宇间萦绕着化不开的深深忧虑与无助,连带着往日温婉娴静的气质中,也更添了几分令人心折的凄楚与脆弱。
茅屋内,光线昏暗,只借着从破旧窗棂透入的几缕月光,隐约可见人影。
郭靖、华筝、穆念慈,以及全真七子之一的玉阳子王处一,正各自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足以让他们紧张万分。
“吱呀——”一声轻响,简陋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一见到包惜弱推门进来,四人连忙从墙角阴影处闪身出来,快步迎了上去。
王处一毕竟是长辈,又是江湖宿老,定力稍好一些。
他率先拱手为礼,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盼与急切:“王妃,外面情况如何?”
“那些疗伤所需药材,可曾在府中药库寻到?”
包惜弱秀眉微蹙,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没有……府中的药库我仔细看过了,每一处角落都未曾放过。”
“正如诸位先前所担忧的,想来是被人提前转移或是严密看管起来了。”
听到这话,王处一原本带着希冀的眼神顿时黯淡了几分,他轻轻“唉”了一声,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郭靖更是急得满脸通红,双拳紧握,额上青筋隐现,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筝一脸不知所措,拉了拉郭靖的衣袖,满脸的担忧。
穆念慈也是神色一黯,清丽的脸庞上掠过一丝绝望。
见到众人这副沮丧模样,包惜弱心中亦是不忍,她环视了一圈,见众人皆面露绝望,便轻轻吸了一口气,话音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不过……”
这“不过”二字,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众人心中的阴霾,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脸上,充满了新的期待。
包惜弱继续说道:“我找到了王府之中的医官。”
“那老医官起初还推三阻四,我情急之下,便……便以他家人的安危相胁,又许以重金,晓以利害,告诉他若是王爷问起,便说是我急需调理身子所用。”
“那医官本就胆小怕事,在我威逼利诱之下,终于松了口,答应明晚,便会将我们所需的药材悄悄备齐给我送来。”
她说到“威逼利诱”四字时,脸上掠过一丝赧然,毕竟她素来温婉,今日却行此等之事,实属无奈。
“当真?!”王处一眼中精光一闪,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许,又立刻警觉地压低,“王妃,此事……可稳妥?那医官靠得住吗?”江湖经验丰富的他,深知此事凶险,不得不谨慎。
包惜弱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王道长放心。”
“那医官在王府多年,胆小怕事,又有些贪念,他若敢泄密,不仅他自己性命难保,他那远在乡下的妻儿也会受到牵连。”
“我已将话说得极为明白,他不敢冒险。”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明日,我会亲自去取药,确保万无一失。”
郭靖闻言,心中大石落地,激动得语无伦次:“包……包伯母,太……太谢谢您了!这样的话穆大叔就有救了!”
穆念慈也是一脸兴奋:“是啊,这样的话,义父就有救了。”
听到郭靖一脸一个穆大叔,包惜弱咬了咬牙看向郭靖:“靖儿,其实,你的穆大叔并不姓穆,而姓杨是你的杨铁心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