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平静的一晚过去,沈弗寒的病更严重了一些。
就算是静静地待着,也会时不时地咳嗽,额头也愈发烫了。
温嘉月回忆着自己那时候的症状,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可是钱老不是说,只服用了一次,症状会减轻吗?
温嘉月不禁陷入焦灼的情绪里,万一沈弗寒也和上辈子的她一样油尽灯枯……
“别哭,”沈弗寒擦干她的泪,“我没事,只是咳嗽而已。”
说着他又开始咳起来,喉咙里像是藏着数颗砂石,每咳一声便更沙哑一分。
温嘉月也不想哭的,但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涌出来。
她曾感同身受过,自然知晓沈弗寒现在到底有多痛苦。
灵魂仿佛还记得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她的身子不禁开始发颤。
恰在这时,有人敲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凌鹤扬声道:“侯爷,属下有事禀报。”
温嘉月深吸了一口气,让他进来。
她和沈弗寒都自顾不暇,所以这几日都是凌鹤在外奔走,若是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过来禀报。
凌鹤抱拳道:“启禀侯爷,今日清晨,谢姑娘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属下暗中跟着,确定是李大人的人无疑。”
沈弗寒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长安城中,您和长公主的故事已经编排出无数版本,属下已经安排茶馆里小有名气的说书先生们,按照您吩咐的内容进行说书,反响热烈。”
“长公主的人想要将此事压制下来,被属下全绑了起来,听候侯爷发落。”
“汪嬷嬷受不住折磨,吐了不少消息出来,牵扯出几桩陈年旧案,皇上盛怒,下令严查。”
对他们来说,桩桩件件都是好事,胜利近在咫尺。
温嘉月勉强露出两分笑容:“多谢凌侍卫,你先出去吧。”
凌鹤看了两眼虚弱的侯爷,迟了一瞬才抱拳应是,转身出门。
温嘉月帮沈弗寒掖了掖被角,轻声道:“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想必长公主很快便要绳之以法了。”
沈弗寒轻轻颔首,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一些。
几家欢喜几家愁,门可罗雀的公主府里传来摔砸东西的清脆响声。
“贱人!真是贱人!竟敢欺骗本宫!”
李知澜听完下人的禀报,伸手一挥,价值连城的花瓶立刻碎了一地。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连头都不敢抬。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李知澜怒火中烧,“本宫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亏!”
她看向门外,扬声道:“来人!”
站在门外的管事两眼一闭,视死如归地走了进来。
“殿下有何吩……”
“备车!”李知澜咬牙切齿道,“本宫要进宫!”
管事慌忙说道:“殿下,皇上让您待在公主府里,您万万不能违逆了皇上的意思啊!”
“备、车、进、宫,”李知澜目眦欲裂,“你若是听不懂本宫说话,本宫立刻杀了你!”
管事咬咬牙,不管成不成,先准备了再说。
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回来禀报已经备好了。
李知澜也换了一身衣裳,高昂着头往府外走去。
只是没想到,刚穿过影壁,她便被驻守在此的侍卫拦下了。
“皇上有令,长公主不得出府!”
李知澜冷笑一声:“本宫是长公主,本宫出府,还要经过你们的允许不成?”
侍卫不发一言。
李知澜气道:“哑巴不成?既然你说是皇上的命令,把圣旨拿出来给本宫看看!”
侍卫重复道:“皇上有令,长公主不得出府!”
李知澜气极,抽出一个侍卫腰间的佩剑,刚拿起来,便被另一个侍卫挑落在地。
她愣了下,立刻怒声道:“放肆!”
侍卫肃着脸开口:“请长公主回府。”
李知澜根本不将这些蝼蚁放在眼里,她可是最尊贵的永祯长公主,她偏要出府,谁敢阻拦?
她整了整衣裳,抬头挺胸准备硬闯。
下一瞬,侍卫的剑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李知澜气得发抖,这才正眼看了侍卫一眼,紧接着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怎么会是裴怀谨?!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记得他,相貌身形都不输沈弗寒,又是齐国公府的人,自然印象深刻。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了不让她将消息递出去?
李知澜浑身血液逆流,压着怒意开口:“本宫帮了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宫的?”
裴怀谨皱眉道:“属下不知长公主在说什么,还请长公主尽快回府,不然……”
他的剑往里收了一寸,雪白的脖颈间顿时渗出血迹。
李知澜霎时感觉到一阵刺痛,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竟然真的敢?!
转瞬她便想通,都是要造反的人了,还怕她这个长公主不成?
若是激怒了他……
李知澜打了个冷颤,小心地移开一寸,见他并无进一步的举动,这才松了口气。
裴怀谨收了剑,道:“请长公主回府。”
李知澜拂袖离开,走出两步,忽的转身大喊:“齐国公世子要谋反!快将消息告诉皇上!”
裴怀谨淡淡地瞥她一眼,并没有去杀她,而是移开视线。
别的侍卫都惊了,面面相觑之后,纷纷问道:“长公主说的是真的假的?”
“咱们要不要禀告皇上?”
“如果是假消息,咱们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几人争论的愈发激烈,裴怀谨淡然道:“长公主就是在声东击西,想让我们去找皇上,她好逃出府。被长公主逃了,咱们的脑袋才是不想要了,好好守着吧。”
侍卫们恍然大悟。
“是啊,差点被长公主带偏了,齐国公这么好的人,世子自然也是不差的。”
“就是,谁会信,长公主也不知道编个什么王爷,还有两分可信度。”
几个侍卫闲聊一番,站回了各自的位置上。
裴怀谨抱臂望向景安侯府的方向,许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