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你先说。”
换上一身宽松的休闲装，郭兴觉得整个人都轻快许多。
白穆的精神也恢复不少，他站起身，缓缓踱着步，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最大的领悟就是：今天的兴能中和，与几年前相比，甚至只是和半年前相比，都已经是不同的企业，只是顶着相同的名字而已。我们这些从一开始就在这个帽子下的人虽然没变，你，我，苏悦，朱涵，肖显明，刘天泽，一哥......但短时间内新增加几百人，我们哪怕再团结，再有能力，也会被稀释得很厉害。”
白穆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人一多，沟通渠道就成倍增长，就容易众口难调，良莠不齐，滥竽充数。人多力量大，是有前提的，就是大家劲往一处使，至少不能南辕北辙，否则就是打乱仗。不得不说，这次丘宁的教训，就是因为我们整个业务拓展和销售团队没有组织好，我有责任。”
郭兴赞赏地看着白穆。
这个老兄虽然时常一副轻轻松松、处变不惊的样子，但他知道，白穆其实比谁都认真。
而每当白穆成语频出的时候，就是他最认真的时候。
郭兴说：“你也不必自责，我们在创业之前，都没管过几个人，你还好，在克廷根当项目经理的时候，还带过几个人，我完全都是光杆司令。我们能够管好几十个人的团队，已经算是奇迹，现在突然上来大几百人，不抓瞎才怪呢。”
“这次你竟然没有落井下石？”
“有什么用？图一时爽快而误了大事？得把你赶紧捞出来继续干活啊。”
“......”
“所以，我其实很赞同你的观点，这些天我也想通了，我们必须对组织架构做出一些调整，不能什么都还是我们几个老员工在管，我们疲于奔命不说，团队的人也会觉得没有上升空间，人心不稳。”
白穆点了点头：“那我们算是想到一起去了，除了这个，还必须要令行禁止，奖惩分明。我们从成立到现在，似乎很少开除人，整个企业文化都是比较温和的，说得好听，是有人情味儿，说得不好听，就是妇人之仁。这样对于一家创业团队来说是致命的，往往会逼走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
郭兴盯着白穆，问道：“你这么说，看来有人选了？”
“胡伟。”
“那不是你的销售吗？这几个月听你提过几次。”
“是的，这小子挺活络，头脑也很聪明，以前干汽车零部件的，也算是沾点汽车行业的边——你也知道，我们想招完全对口的有多难，我让他盯着丘宁汽车，但是最后给跟丢了。我承担责任的同时，他也要对结果负责。”
郭兴饶有兴致地看着白穆，问道：“你终于也开始狠心起来了？”
“他最大的问题是不肯学习，以为现在做业务还跟以前一样，光靠喝酒吃饭就行，时代已经不同了！哪怕私下里关系处得再好，你自己没有一点专业能力，不能帮客户解决问题，做点小生意还行，想在我们这个行业混下去，肯定没戏。看上去我们是因为价格比竞争对手高不少而丢掉了标，但如果在整个过程中他能够牵引我们的技术和产品团队持续给客户提供价值，我不相信丘宁汽车会不选我们。毕竟，我们在其它车企那里都是这样赢下来的。”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关于组织架构和人事的调整，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想再提两个人。”
“说吧。”
“一个是苏悦。我们得给她减减压了。她已经不再适合继续负责这么一大摊子事情，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
郭兴沉吟了片刻，问道：“我倾向于同意你的观点。的确，她现在相当于我们的大总管，从行政、人事，到投资者关系，到合规，再到安全生产......尽管她手下已经有了十来号人，依然很疲于奔命。那你建议她削减什么职责呢？”
“人事和安全生产。我们需要招一个管理过成百上千人规模的资深人事，再让ta带领我们的人事团队，因为我们如果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尽管刚刚丢了两单，可能很快就达到上千人，如果让苏悦专职干人事，或许她能够成长，我也相信她能够搞定，但关键是，她并非专职干人事，而她的性格过于纯良，虽然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却未必能够做到杀伐决断。至于安全生产，就更好理解了，直接把她手下那个小伙子提拔起来就好。这么专业的领域一直放在她下面，她会别扭，人家估计也不舒服。”
听到这里，郭兴笑道：“所以，你今天在这会议室等我，不光是负荆请罪的，更是来兜售建议的？”
“你平时关注在产品技术上和对外品牌和宣传以及融资上，对于内务本来就花时间不多，如果我不提醒你，这个公司我看不出谁还会提醒你。苏悦是个好女孩，她虽然很累，却也愿意为你扛下所有，是不会主动告诉你的。可惜......”
“可惜什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流水老惦记着汇入海洋。”
“......”
许莎正是海洋市人。
郭兴摆了摆手，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你接着说人事调整的事情，我洗耳恭听。第二个人又是谁？”
“李柘一。”
“一哥？”
“是的......”说到这里，白穆警醒地看了看会议室的门，发现它已经被郭兴关得紧紧的，依然压低声音说道：“关于他，我有一点阴谋论，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得跟你说一声，多个心眼总归没错。”
“不会吧？他那么单纯一人......”
“你听我说嘛。”
“好，你讲。”
“他不是丘宁人吗？杰特耐汽车的创始人和核心团队都是丘宁人，他们当初抱团离职，就是为了回老家创业，恰好丘宁市又给予各种优惠政策和条件。我只是在想......如果杨纯想搞垂直整合，与其去到处找动力电池的技术和资源，不如直接挖专家来得快......”
“什么？杰特耐要挖一哥？”郭兴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