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眉稍微挑起来,她用力一甩袖子:“燕郡归属北疆一处,天高路远的,顾朗中自幼长在长安,哪里经过什么风雨?”
“那样的苦寒之地,也不知道他得走多久才能到。”
谭嬷嬷为太后捏肩膀的手微顿,她眸光闪了又闪:“您说的极是。”
说辞,太后抚胸长叹,又轻声儿说道:“熄文好不容易回来了,如今偏皇帝不肯换其他人去,还禁着他,让他再度入北疆。”
“哀家的心啊,实在有些不安。”
谭嬷嬷笑道:“娘娘宽心,这回回来,陛下还夸了小郎君呢,已经有了头一次,这一次便会更加安稳的。”
太后无声的摇了摇头,抬头瞥了一眼窗外。
清风才起,艳阳高照,风聚房下,正是相宜的好时候。
绿树阴浓夏日长啊。
太后忽然起身,她拂袖推开谭嬷嬷,转身儿去了偏殿,谭嬷嬷连忙跟上去。
太后信佛也是多年的,近日,还自有心要食素,以表对佛主的诚心。
手里捏着三支檀香,空中轻晃几下,一道道烟雾立刻散开,火焰消下去,只剩首端的一点红。
太后闭了眼睛,她双手合十,口中默默有词,后有自跪拜。
今日顾青峰的事儿,让她心下实有不安。
如今已经跪拜在了佛主跟前儿,却也压不下心里的不安,耳中始终不静。
这佛也礼的没了诚心,太后睁开眼睛,她起身,谭嬷嬷忙的上前为其抚平了膝盖处衣裙压出来褶皱。
太后踏步出去,她终究是静不下心来。
在房中已然是待不住了,她扶着谭嬷嬷的手出来,在房檐下站着,看着远处的天边儿淡白的云。
沉默许久,她将腕间的佛珠手串儿甩在手心儿里紧紧的攥着。
“娘娘,这里风大。”谭嬷嬷觑太多脸色,可见其神色晦暗不明。
太后下了台阶儿,她院儿中来回渡步。
“冕宁…这几日可有消息。”
太后平淡的嗓音传进谭嬷嬷的耳里,谭嬷嬷微垂了垂头:“这倒是没有,不过咱们送过去的人说,公主是已经悔过…”
“罢了,她是哀家的女儿,哀家能不知道她那个性子。”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谭嬷嬷的的话可以停下,自己也是又走上台阶儿,在房檐下站定。
额前的碎发随风而动,丝丝缕缕的在空中飘扬,太后一直闭着眼睛,却也感受到那刺眼的阳光透过眼皮钻进她的眼底。
她不禁又睁开眼睛。
可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却一时就多了大片的阴云。
前儿顶着太阳在院儿里走了段儿,如今身上出了粘汗,如今骤然又起风,那风虽不凉,可是颈背之上↑也忍不住让她皱了皱眉。
谭嬷嬷见状忙的扶着她回了室内,在桌案前坐下,半倚在椅背上。
太后抿了一口热茶:“听说皇帝升了几个年轻武将的官职。”
将茶壶放下,谭嬷嬷抬起头来,顺势点了点头。
“是。”
太后轻轻一哼:“苏烈也算是没白闹,顾青峰退了,倒是不忘举荐。”
“犯下那样儿大错的人,皇帝竟然还听信他举荐的人。”
谭嬷嬷默了默没说话。
“去年皇帝就想打,被户部求着说没钱,如今按耐了一年,哀家看又是心有不甘。”
太后说着一面儿抬手去拂开眼边儿的碎发,只是那保养得当的细长的指甲之外有些不方便。
谭嬷嬷的上前为其拭汗,收整了头发。
“那些年轻的将领打过几次仗,皇帝竟然也敢用。”
擦过汗,太后才吁一口气儿,只是语气愈发的不满了。
“放着自己的亲舅父和弟弟不用。”
“哀家看,只等他们打了败仗,皇帝才愿意用白家的人。”
太后对李乾是怨是恨,她以为就以现在的局势,就算是再去和古人谈,估计最后的结果也是得打。
北疆一带地势险要,又是天气寒冷,常年的食物短缺,若正是在那处开战,首将一定得是有经验的老将才稳妥。
当初在北疆驻守过的武将不多,其中白家白拓是在那儿守了近十年的,后才去的岭南。
白拓比起其他人自然是有经验有能力的。
可如今看李乾,连连提拔了顾青峰辞官后举荐的几个武官,只怕为了开战做准备。
白家的人或许是插不进了。
“他如今是防范哀家的深,连哀家的母族都不肯启用。”
太后气的咬牙,福王曾给她传信,李乾已经明里暗里的驳斥了若是开战,白家欲带兵去北疆的请求。
“哀家看他是猪油蒙了心,明明有自家人,他偏是不肯用,非要打了败仗才好。”
太后神色不悦。
闻言,谭嬷嬷顿了顿,轻声儿道:“娘娘别急,如今只是咱们自己个儿想呢,到时候如何,再做打算。”
事到如今,太后也没别的法子,她心里所想就是觉着这个机会不错,想让福王领兵也算是谋个功绩。
她没想到,李乾会堤防至此。
可实际上藩王领兵,实在不妥,历史上的教训已经不少了藩王掌军权时,便是江山易主时。
而相比太后,朝中有人得知顾青峰辞官还自绝了爵位,心中稍有震惊,却无一分议论之声儿。
就连一向伶牙俐齿的徐御史也没多说什么。
李乾闲闲的瞥了一眼下头众臣,才欲使太监,唱退朝,却见得有人上前。
“陛下,臣有事要奏。”
凝神儿看过去,说话的是刑部尚书何边,于这人李乾倒是有几分印象。
当初他还是做太子的时候,这人跟着揪了治水患下头几个蛀虫的嘴,便是此人撬开的,手段和本事不小。
后来几次查案刑审都做的不错,一步被提上来做了尚书。
这人张口,李乾歇了的心思,又被挑起了来,他沉声道:“何事有奏啊。”
何边垂首,手边儿的笏板往上提了提。
“陛下,臣斗胆。”
“再有半个月,我朝使臣便可到达北疆,届时,古人若是不肯议和该怎么办
话落,殿内静了一瞬,接着便是低低的话声儿。
“臣想,也该早做提防,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