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陌这么多年，做的事都是听她的命令行事，对于她现在要他到时候，把那些反叛的将领们都杀了的事，那是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很随意的就应下了。
对掌管弑魂殿这样包含了杀人越货的组织的他来讲，除了他在意的人，还真没有什么人能引起他的动容。
不过，现在，他却是有一事，是真的想问问她，可是又不知道这个问题他能不能问，或者说，她会不会给他答案。
因此，卿陌有点踌躇，面上也带上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月曦欢抿了口茶，抬眼间，见他如此神色，心中一动，猜到什么，却不想自己提起那个话题。
只是嘴里跟他说着弑魂殿的杀手，接下来以拿方面为重，让他安排多一点武功高强的殿众进京，她有大用。
卿陌只会嗯、哦、好的回答她，心不在焉地在脑子里天人交战，一个小人让他有话就问，别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一个小人在那嗫嚅着，又说不该问的别问了吧，要是把人惹生气怎么办？
他心思也跟着两个想法两边拉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问她。
月曦欢看他这样，实在是觉得腻歪，欲言又止、纠结不定的卿陌，一点也不卿陌，看的她眼睛疼。
月曦欢停下话头，只想打发他，“行了，就这样吧，没事你先走吧。”
“哦，啊？”卿陌一时回答的顺嘴，等反应过来又有点懵，这就赶他走了？
卿陌不想走，找着借口，“不是，那什么，我口渴，水还没喝一口呢。”
“那你喝吧，杯子里的水放凉了，喝完就走吧。”月曦欢抬起下巴，点点他面前的茶杯，示意他快喝，喝完就走。
卿陌把水一口喝完，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躲闪着眼睛说：“一杯不解渴，我再喝一杯，喝完我就走。”
但他捧着茶杯，却没有要喝的意思，还做出一副这茶太烫，他喝不了的样子。
月曦欢暗自好笑，什么时候，只会直来直往的卿陌，都开始耍起小心眼了？就是这小动作做的，着实不高明，让人一看就假。
卿陌偷瞄她时，瞄到她嘴角的那抹弧度，心里也不紧张了，人也跟着轻松起来，心里想问的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秃噜出来。
“欢欢，我有件事，能问你吗？”
来了。
月曦欢放下杯子，看着终于忍不住要问出来的人，心下叹息，其实，她既希望卿陌问出口，又不想他问。
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会不会让他们站在对立面？
如果会，她或许今日就不会，让卿陌有机会再走出护国公府了。
一个卿陌不可怕，可一整个南疆，那就太可怕了！
她不能让人拿命去填南疆的巫蛊之祸，她也不能让南疆之人有理由祸害她曦国的百姓，她更不能，让南拂陵得到南疆的助力。
如果卿陌不能为她所用，如果卿陌选择南拂陵，她决不能，让他离开护国公府！
心里想的多，可月曦欢面上却柔和温婉，回答卿陌地话，脸上还带上了笑容，“咱们相交这么多年，你可不是这么吞吞吐吐地人，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做什么这个表情。”
卿陌被她看的背上涌上一层寒意，看着她的笑脸，他直觉危险，可他没往对方想要他命的方向想，直以为她是生气了。
所以，他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我真的可以问？”
“有什么问题，你不能问？”月曦欢反问他。
“就是，就是，”卿陌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杯子，看着起了涟漪的茶水，轻声问：“就是那什么，你是不是和师祖，闹什么矛盾，或者出什么事了？”
月曦欢笑着拿点他手里的凉茶，用新杯子给他添上一杯，递到他手里，才笑着说：“怎么会呢，你怎么这么问？”
卿陌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笑意不达眼底，她，在演戏。
为什么？
想骗他？
还是，不想告诉他？
又或者，她不相信他？
“你，想杀我吗？”卿陌这一句，问的很轻，很轻，轻的如果不是屋子里安静地落针可闻，月曦欢都可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可她们都是习武之人，不止她听到了，清风等人都听到了，一刹那间，她们面容就都冷了下来，看卿陌地眼神，带着警惕、戒备，以及不信任。
卿陌感受到了她们的视线，从她们的变化间，感受到了杀意，他一时无法分辨，究竟是清风她们想保护月曦欢，下意识地举动，还是，私下里，月曦欢跟她们说过什么。
他只觉得，这一刻，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紧的他快要呼吸不上来，又疼又闷，让他难受的紧。
他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产生这个变化，是因为他的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
他不看任何人，只看着月曦欢，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紧，让他隔着杯壁，也感受到了茶水的热意，好似暖了一点他的心，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和师祖之间出问题了吗？你还想杀我？”
月曦欢没说话，喝完杯子里的凉茶，把杯子拿在手里把玩，转来转去的把玩着，屋子里更安静了，好似呼吸都停了一般，寂静地可怕。
忽然，月曦欢手里把玩的杯子没拿稳，就那么掉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地响声，也打破一室寂静。
月曦欢拿出帕子，擦干净手，然后把帕子丢在桌子上，看着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什么的卿陌，眼里的挣扎一闪而过，最终化做平静。
“你想知道什么？”月曦欢问他的同时，把清风她们都打发出去。
清风清月不愿意，木棉拉着她们二人，行礼后走了出去，也不走远，就守在门口，既保护主子，也防着卿陌。
卿陌抬头直视她，“你刚刚对我起了杀心？”
“是。”月曦欢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斩钉截铁。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还是我做错了什么？”卿陌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想不明白，他做了什么，值得她对他起杀心？
月曦欢强扯出一抹笑，看着他，不避不让，“因为你口中的师祖，我曦国的前国师——南拂陵。”
可她不知道，她笑得很不好看，让人觉得心疼，起码，卿陌是这样认为的。
他甚至自欺欺人的想，是不是自己，问了什么很不好，很过分的问题，让她太难过了，所以，她才会，有那么一瞬间，对他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