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是两道脚步匆匆而来,顾伯淮和顾红缨风尘仆仆赶到了。
顾伯淮刚从外地开会回来,就收到信说鹿悠悠要生了,当时顾红缨也在,就带她一起过来看看嫂子和侄子侄女。
“鹿同志、林同志,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顾伯淮见面先道歉。
林南星笑道:“还好,不算晚,悠悠刚生了龙凤胎,现在还没出来。”
顾伯淮笑容更深了,知道是双胞胎的时候他就已经高兴过一回了,龙凤胎只默默想过,没敢说出来。
他心里有数,就算再想看到孙子孙女,这会儿也要先关心鹿悠悠,不然亲儿子都不会站在他这边。
“来得及就好,来得及就好!对了林同志,住院的东西还缺什么吗,需要什么只管说,我去安排。”
顾伯淮只怕自己贡献小了,恨不得大包大揽。
“暂时不缺,如果需要的话我再跟你说。”林南星笑道。
她不怕麻烦人,亲爷爷出钱出力不是应该的吗?
顾清野没插话,他觉得理所应当。
顾伯淮的红包已经提前给了,但人家乐意继续奉献,干嘛要拦着,悠悠这么辛苦,他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送到她面前。
顾红缨和鹿家夫妻打过招呼就往顾清野身边挪,她小声问道:“大哥,嫂子还没出来吗,你见到孩子没有?”
“见过了,待会儿就出来了。”
这是顾红缨人生中第一次当上长辈,正是兴趣浓厚的时候,她双眼亮闪闪的,语速都快了不少。
“龙凤胎是男孩先出来还是女孩先出来,他们长得像吗,像你还是像嫂子……”
一连串问题问完,耳边一片寂静,顾红缨诧异抬头,只能看到顾清野八风不动的眉眼,却看不见他内心的脸红。
顾清野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护士说过什么,是姐姐弟弟、还是哥哥妹妹,他都不知道。
至于像谁……他只扫了一眼,样子都没看清,只记得皱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小的两个,只有他巴掌大。
顾红缨等了许久都没有答案,只能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大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像我。”顾清野忽然说了一句。
两个孩子又红又皱,长得像小老头,完全没遗传到妈妈的美貌,悠悠看了会不会不高兴?
不如说像他!
不好看那肯定是随了他,毕竟妈妈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
“是吗?那肯定很好看了!”顾红缨眼前一亮。
就算抛开亲哥滤镜,还有一层战斗英雄的滤镜,就算这些全部抛开,单论长相,顾清野在她心里也仅次于亲爹顾伯淮。
“那女孩呢,女孩应该像嫂子了吧?”顾红缨迫不及待追问。
反正她是没见过比鹿悠悠更漂亮的女同志,一想到有了个像仙女一样的小侄女,她就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没过多久鹿悠悠就被推出来了,两个孩子也在床上,一边放了一个。
顾清野一马当先跑到床边,见鹿悠悠闭着眼睛,心悬到了嗓子眼。
“医生,她怎么了,她……”
后半句根本问不出口,他紧握着床边的护栏,用力到指尖缺血,十根指头都是白的。
“鹿同志睡着了,还没醒。”
顾清野恍惚听到一声巨响,那是他心脏落地的声音。
还好,还好!
“清野啊,悠悠就是脱力睡过去了,没事,正好养养身体。”
林南星好不容易才突破“封锁线”挤进来,不止顾清野紧张到语无伦次,鹿知禹也差不多,眼见着就有汗珠从额角滑落。
两个大男人往跟前一堵,她差点没能看见闺女的脸!
顾伯淮很心急,又不好跟亲爹妈抢位置,好在个子高,能从上面看到两个睡着的奶娃娃。
顾红缨就只能踮起脚,见缝插针往里看,可惜前后左右都被挡得严严实实,除了被角,她什么也看不到。
林南星留在最后和产科主任交流情况。
“放心吧林院长,过程很顺利,伤口不到一厘米,我给缝了两针,其它的都没什么,要是鹿同志没睡着都能自己走出来。”主任笑道。
“那就好,辛苦您了。”林南星这下算是放心了。
“哪里,要是每个产妇都像鹿同志这么顺,我每天做梦都要笑醒!”
主任巴不得每个产妇都顺产,每个家属都这么通情达理,还是难得的龙凤胎,感觉接生完这一胎,一整天都有好运气。
前面顾清野跟在床边,不错眼地看着睡着的妻子。
脸色苍白,汗湿的额发还没有干,嘴唇上也起了几道皮……
医生的话他都听到了,下面有伤口,还缝了针!
往日里鹿悠悠身上哪怕小磕小碰他都不愿意见,现在受了这么大罪,顾清野宁愿怀孕生孩子的是他。
单人病房里很安静,鹿悠悠被抱到病床上也没醒。
鹿知禹去办后续手续,林南星和了鹿家保姆周嫂去给两个孩子泡奶粉。
顾伯淮不好盯着儿媳妇瞧,就一直弯腰看着孩子,顾红缨也是同样的姿势,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顾清野坐在床边,拉着鹿悠悠的手,目光一直驻足在她脸上舍不得移开。
他当爸爸了,他们有孩子了!
顾清野眼眶渐热,抬起头也拦不住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他从不觉得孩子是感情的必须,从认识鹿悠悠第一天起到现在,他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
可是,他陪着鹿悠悠一起度过孕期的每一天,经历过她孕吐、水肿、吃不好、睡不着,孩子们仿佛同时也长在他身体里面。
顾清野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激动到无法言说,两个孩子就像是他们的证婚人,他仿佛终于能够亲手触碰到感情的实体。
他们的感情延绵到了下一代,他们永远密不可分!
又一滴眼泪落下,在鹿悠悠的手背上蹦了一下,灼热的温度顺着皮肤浸润到感官……
她的眼睫忽然颤动了几下,幕布慢慢掀开,世界终于不再是一片黑白。
顾清野心猛地一紧,立刻蹲到床前,伸手抚过鹿悠悠的额头,轻得好像怕吓着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