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孙子一郎脚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狠狠碾在竹中佳纯断掉的骨头处。
巨大的疼痛让竹中佳纯慢慢恢复意识，不停地呻吟哀嚎。
每一声哀嚎都像尖刺一样扎在姜鹿心口。
“怎么样啊姜鹿。”我孙子一郎此刻已经面目全非，完全没有了一丝一毫德高望重老教授的影子。
“她是为了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忍心让她再受折磨吗？”
姜鹿陷入巨大的犹豫之中。
一边是躺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的竹中佳纯，一边是能让华夏导弹实现飞跃的末端变轨技术。
按理说，家国大义必然要高于个人情感，尤其对面那个还是个樱花国人。
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就是做不了决定。
“看来你也是个假仁假义的嘛。”似乎是看出了姜鹿的犹豫，我孙子一郎打算再加把火。
“竹中为了你，连续一个多月每天跑来给你送饭，冒着危险帮你做事，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女儿都顾不了。”
“结果你明明能救她，却忍心看着她受这样的折磨。你可真是铁石心肠。”
姜鹿冷冷抬眼道：“老东西，颠倒是非！”
“她原本是你们国家的顶级天骄，好好培养一定能成为栋梁。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因为你！是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师父毁了她的人生。”
“她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你留下的！她的命也在你的手里，你居然会说是我见死不救？”
“你若还有一点点良知，还念及一点点师徒情分，就不该做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来！”
姜鹿完全不受老头的pUA，义正言辞骂的我孙子一郎脸色铁青，顿时发起狠来。
“那都是她背叛我的下场，都是她活该！”
“姜鹿你别再多说了，我就是在用她的命威胁你！我不光用她的命，我还要用她女儿和她母亲的命威胁你！”
“我劝你把最后一张写给我，不然我就把她灭门！”
靠！
樱花国是没有法律了吗？没有东西能制裁他了吗？姜鹿感觉这个老头子已经彻底丧心病狂。
“我不在乎！”我孙子一郎咆哮，“只要拿到末端变轨技术，提升国防实力，天皇陛下自然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自然会宽恕我！”
“快做选择吧！我只数到10！”
“1！”
“2！”
…………
噗…
竹中佳纯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地面，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再次发出痛苦的哀嚎。
姜鹿叹了口气，真的于心不忍了。
“写也可以。”她说，“你先把竹中扶起来，喊个医生来给她简单处理一下。”
“这应该不难吧。”
我孙子一郎点点头，照做了。姜鹿摊开纸，提笔开始在纸上写。
就在这时，竹中佳纯突然发出轻微的声音：“姜鹿…不要…”
“不要…写…”
我孙子一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紧张地望向姜鹿。姜鹿表情平静，只是顿了顿就继续开始。
这让他不禁松了口气。
“姜鹿…不要屈服…于他…”
“他是个…贪得无厌的…魔鬼…”
竹中再次哀嚎，但姜鹿依旧不为所动。我孙子一郎咬牙切齿想上去教训她，被姜鹿瞪了一眼，孙子就不敢了。
很快医生过来，开始给竹中佳纯止血。姜鹿则已经定定心心写了半张纸。
我孙子一郎担心姜鹿会不会使什么阴谋诡计。所以一直在姜鹿身边看着，不禁为这些思路暗自惊叹。
这个女人是真的厉害，她到底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那些看似很难的问题，被她三下五除二用简单的方法就能一一破解。这份实力放眼全球只怕都是独一份。
果然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她不论走到哪里，都能顶得上一个重装合成旅！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抬了抬眼睛，看得更细致。
姜鹿也知道我孙子一郎在旁边看着。她知道要在这个老头眼皮子底下搞鬼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核心数据绝对不能透露给樱花国。
他们已经有了自己前面九张纸，理论上是有可能算出核心数据的，但应该也要费一番功夫。
这样可以给华夏争取一些时间。
想到这里，姜鹿准备开始偷偷修改几个不起眼的数据。这数据的修改也是有讲究的。
凭老头的实力，他肯定一眼就知道数据的大致范围，甚至还能知道个位是什么。
所以她改动的幅度必须很小。那种公式过程越复杂的改起来越不可能被发现。
姜鹿自己知道下面会有哪几个公式很复杂，已经做好了修改准备。
就在我孙子一郎全神贯注看着姜鹿时，已经奄奄一息的竹中佳纯竟然使出全身力气，从床上跳了起来！
“魔鬼！”她大喊一声，“你休想威胁我！”
喊完，她直接转头往三楼跑去。
这一切发生地很快。等我孙子一郎反应过来，他赶紧追了上去。
姜鹿也立刻丢下笔跟着上了三楼。
楼下的保安们听到动静，纷纷从一楼和二楼探出脑袋张望，然后也稀里糊涂往楼上跑。
三楼是个只有半层楼高的储物间。推开储物间的窗户，外面就是一个露台。
竹中佳纯并不高，因此轻而易举地走过储物间、翻过窗户。
每走一步，身体就疼痛一分。她忍着钻心的剧痛走到露台上，脚下就是马路。
我孙子一郎和姜鹿也快速赶到。竹中佳纯转身，恶狠狠地盯着老头。
“魔鬼！”
“你是我师父，我这一身的本事都是你教的。今天就全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我诅咒你死后落入阿鼻地狱，被烈火焚身、恶兽撕咬，永世再不为人！”
这些话从竹中口中说出来，几乎字字泣血。
我孙子一郎脸色铁青，但姜鹿似乎明白竹中打算做什么。
“竹中！”她失声大喊，“不要！”
竹中佳纯表情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姜鹿，我不怪你骗了我，因为那是你祖国需要的东西。”
“至于我，我竹中佳纯可以自己受尽苦楚，但不愿成为他掣肘你的工具。”
“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受威胁了。”
“不…不要…”姜鹿情绪已经快要失控。她身子僵硬，做不出任何反应。
眼泪似乎也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不停打转。
竹中佳纯转过身子不再看他们。她孤独地站在露台上迎风而立，眼中尽是自己20岁时的模样。
“好怀念啊…当年的那些时刻。”
“我这一生实在凄惨，万事皆不由我。好在死能自己做个决定。”
“士为知己者死。姜鹿，希望你勇敢地走下去。”
下一秒，楼顶的身影飘然而下，如同雪花一般在空中飞舞、坠落。
姜鹿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
她表情平静地给自己递上止疼片，但眼神里却闪过了一丝关切和愧疚；
她被土犬和柴田拉进屋内时，用尽全身力气哭着用英语求救；
她拎着十几份盒饭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些得意、有些俏皮地说她考上了这份专门送盒饭的工作；
她神神秘秘地握拳又打开，递来三四根棒棒糖，以及那句“让你甜一甜”。
…………
一幕幕画面如同过电影一般在姜鹿面前闪过。最难的这段时光，家人都不在身边。唯有竹中佳纯陪着她、照顾她、开导她。
在她心里，或许竹中佳纯早就是无人可以代替的挚友了。
“不！！！”
姜鹿哀嚎着双脚一软，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