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笼罩着废弃的工厂角落,唯有风穿过锈蚀金属孔洞发出的呜咽,以及那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证明着方才电光火石间的生死逆转。
陈伶随手将徐嘉那颗兀自带着惊骇表情的头颅丢开。
头颅在满是油污和尘土的地面上滚了几圈,终于静止,满是不甘的眼神望着铅灰色的天空。
那具无头的尸体在他身后缓缓瘫软,断颈处汩汩涌出的温热液体,与他脚下早已浸透土地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他站直身体,手中那柄沾满了粘稠“血浆”的剔骨刀低垂着,刀尖兀自有暗红色的液珠滴落。
大红戏袍的下摆已被彻底染透,颜色深得发黑,紧紧贴在他的腿部,勾勒出紧绷的线条。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复仇后的快意,也没有初次杀人的不适,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仿佛刚才那狂风暴雨般的捅刺和最后精准狠戾的反杀,只是完成了一场排练过无数次的演出。
张可凡从阴影中缓步走出,黑色风衣在死寂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他垂眸扫过地上徐嘉逐渐冰冷的尸体,目光最终落在陈伶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能穿透一切伪装。
“戏演完了?”
张可凡的声音平静,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无形的涟漪。
事实上,张可凡早就知道陈伶的计划了。
今天早上,陈伶就通过阿宴将整个计划全盘告知了张可凡。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目的就是要让白银之王相信陈伶已经彻底倒戈。
而张可凡要做的,就是在这场戏中扮演好被蒙在鼓里的棋子,甚至还要本色出演的那种。
而结果也不出所料,徐嘉这个倒霉蛋死了。
也完成了他身为跑龙套这个角色应尽的义务。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的阴影里传来窸窣声响。那个本该被“捅死”的“黑桃8”竟挣扎着爬起身来,尽管狼狈不堪,但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你俩是谁?”
黑桃8的声音带着警惕。
张可凡从容不迫地走上前,风衣下摆拂过沾满灰尘的地面,却奇迹般未染纤尘。
他在黑桃8面前站定,平静地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
“我要买一线希望。”
张可凡说出黄昏社内部接头的暗语,随即侧身指向正在擦拭脸上血迹的陈伶。
“你好,我是梅花6,他是红心6。”
“梅花6?红心6?”
黑桃8瞳孔猛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二人,“你俩就是张可凡和陈伶?”
这两个名字在黄昏社内部早已如雷贯耳。
张可凡,徒手灭杀五位界域代表,摧毁七座通天星位,夺取人类气运的传奇,为他们黄昏社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陈伶,以“灭世”为名,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危险存在。
黑桃8深吸一口气,连珠炮似的发问:
“你俩怎么会在无极界域?而且还和篡火者的人一起来?”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显然对刚才陈伶与徐嘉一同“追杀”自己的场景记忆犹新。
“我们被白银之王用其他成员的命要挟过来的。”
张可凡言简意赅地解释,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确保没有其他人的窥探。
“白银之王的目的就是想让我杀了你,好让我俩与黄昏社彻底闹掰。”
陈伶将擦拭干净的剔骨刀收回怀中,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方才那个高呼“为了秩序”的狂热分子判若两人。
他瞥了眼徐嘉的尸体,淡淡道:“这家伙,就是监工和催化剂。”
黑桃8恍然大悟。
怪不得白银之王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意重伤他并把他放出来,原来一切都是设好的局。
“原来如此......”
黑桃8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随即又皱起眉头。
“但你俩是怎么免疫白银之王的盗取的?据我所知,他不仅能盗走记忆,甚至连疑惑本身都能偷走。”
“因为我比较特殊,盗神道对我无效。”
张可凡轻描淡写地耸肩。
无论是墨连、赤同还是白银之王,他们的盗神道在他身上都奇迹般地失效了。
闻言,黑桃8敬佩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死神亲儿子。”
陈伶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身为灭世,保留记忆很合理吧。”
“合理,非常合理。”
黑桃8从善如流地点头。
虽然他心里清楚,自己对这个答案其实一无所知。
而陈伶能免疫记忆盗取的真相,其实那座剧院里有他所经历的一切剧本。
“但现在徐嘉死了,白银之王那边.......”黑桃8又抛出一个棘手的问题,“要不我们直接撤离?”
“撤离绝非上策。”
张可凡摇头,声音沉稳如磐石。
“在半神掌控的无极界域里,我们无处可逃。
一旦离开他的监控范围,他立刻就会察觉。
而且不出几分钟,就能轻易追上我们。”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寒芒:
“而且.......谁说要逃了?
白银之王拿其他黄昏社成员的命要挟我们,早已有取死之道。
现在,我正等待一个时机。”
“时机?什么时机?”黑桃8一怔。
张可凡感知着精神世界里仍在昏迷的杨宵和姚清,缓缓抬起眼眸:
“等我的力量恢复。
届时.........”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就是白银之王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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