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通知到位,沈秋在安城也就没了什么后顾之忧了。
永乐园的房子,她打算先空着,赶到舅舅家,舅妈就问:“沈楠怎么样?他还好不?”
“好啊,看着人挺精神。”这是实话,沈楠压根就不上心,他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甚至连沈念都没问一句,可想而知,他有多自私了。
舅妈唉声叹气,替沈楠找补:“他在那里头,也做不了什么,精神点也挺好。”
沈秋笑而不语,看着舅舅和周吾一起,把纸房子和牛马什么的装上三轮摩托车。
一会要运到河边去烧,等烧完了,才算行三结束。
舅妈好心叨叨:“头七的时候,你还是要供一供,哪怕去了燕京,也得找个十字路口,水果摆三样,糖果摆三样,再煮个白水鸡,知道了吧。”
“知道了。”这些事她上一世就做过。
也就那样吧,求个心理安慰。
但舅妈好心提点,她肯定不反驳。
“沈楠那边我和你舅舅会去看着一点,以后每年抽个时间去一趟,今年你去了,我和你舅就不去了。”
存不存钱的事,舅妈也不交待,这种事儿存了是情份,不存也是本份,她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沈秋,省得亲戚之间仿佛真没了来往。
“行,我以后每年给他存二千,多了没必要,他在那里是改造,不是享受生活。”
舅舅坐在驾驶位,回头说:“本就是这样,以前你妈月月给他存钱,我就说她了,可她不听啊,搞得一个改造的人,比外面的人还过得好,有什么意义?”
沈秋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去回忆周琳说过的歪理。
像什么沈楠可怜,舍不得他在里头吃苦受罪,可事实上说,他可怜,他吃苦受罪都是他自找的,不是谁害他的,为什么要去可怜他?
既然改造,那就好好改造,知道怕了,以后出来也就能变好了,怎么也不会再踩红线,把自己给重新弄进去。
像舅舅说的,周琳活的时候,这些话她就是不听。
沈楠就是活生生给周琳给宠坏了,在他的意识里,总以为自己杀了人放了火,也有周琳替她垫着。
可不就有了若干年后的二进宫。
而且中肯的说,这一世她就算知道是什么结果,又努力去干涉,只要周琳不听,沈楠早晚也是重新再进去的份。
只有周琳不在,沈楠或许还有变好的一天。
没了靠山和底气,就会学着收敛,这是人性的劣根。
到了河边,周吾趁舅舅不注意,偷偷劝她:“别总叹气,你一叹气,舅妈也跟着叹了。”
她赶紧正色:“知道了,叹气福薄,我懂。”
他笑着想抬头,但又恰好对上舅舅的目光,连忙小心翼翼的低下头。
像汇报公事般说:“有我在,你肯定福薄不了,但我快成舅舅眼里的阶级敌人了。”
噗!
沈秋实在没忍住,赶紧越过他,蹲在舅妈身边拿纸烧。
像模像样的喊:“爸,妈,我给你们烧房子了,你们在下面记得收啊。”
舅妈苦着脸提醒沈肃清和周琳:“记得保佑秋秋和沈楠,活着的时候对他们不好,死了总要好点。”
舅舅盯着周吾,很不高兴的说:“可拉倒吧,他们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秋秋和沈楠好。”
舅妈一脸无语。
沈秋在心里给舅舅点了个赞,抛掉感情因素,客观剖析所有一切,舅舅说的确实是正理。
而这世上的人和事,往往就这么搞笑,越是被宠到心尖上的,越是不知道感恩和孝顺,越是被忽视到底的,越是懂事心软和靠得住。
不信大家就看,看身边那些不被爱的孩子,到最后大多数都是最孝顺的。
……
行三事了,沈秋准备回燕京。
“周吾,明天见着妈,咱俩逗一逗她吧,你就扮郑凯,看妈能不能认出你。”
周吾掀眉,心想都不用逗,母子连着心呢,必会和她一样,自带火眼金睛。
更何况蒋芬又不是没智商,肯定知道他在身边陪着,不然早来安城了。
“行。”
见他答应,沈秋又笑眯眯说:“我回安城两个月,你说妈是想狗剩子多点,还是想我多点?”
这……就属于送命题了吧。
周吾决定让蒋芬自己回答,他保证不掺合。
“要不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到时候我故意装绿茶,反正我是想妈了。”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但听周吾耳里,就有两重解释。
但他多少知道,小姑娘在彻底转移亲情。
做为丈夫,他不能多想,也不能点破,就宠溺的说。
“行,我保证配合。”
第二天醒来先去了趟郊区,和孔夫子说了一声,带上他处理好,又冷冻好的鸡鸭鹅。
打电话和李静安然的时候,她们又送来了一堆。
搞得沈秋好像跟进货似的,一进大院,就不得不先说:“妈,快叫人把东西放冰柜,不然得坏了。”
蒋芬赶紧喊阿姨,又接过狗剩子,跟着她看了一眼冰柜。
当真是满满当当,不想吃到腻歪,都要吃三个月。
“也是真心疼你了,回头记着要还礼哦。”
“知道的。”
这两冰柜啊,除了孔夫子和李静安然的,还有舅妈跟邱芸岚的,人情关系她都记着呢。
“哎呦,咱家狗剩子胖了不少,小屁屁都是肉了,快给奶奶亲香一个。”
蒋芬是真想狗剩子了,看她白白胖胖,就知道沈秋带的很不错。
是个合格的新手妈妈。
奶水很养人。
“妈,我跟你说哦,狗剩子胖成这样,全是李小黄和屁屁的功劳。”
蒋芬惊讶,满屋子找它们,可惜一下车,屁屁和李小黄就去齐家了。
那有它俩的爱心小窝窝。
“这话怎么说?”
“它俩生怕狗剩子吃不饱呀,只要狗剩子一睁眼,就满屋子找高绢,又或者找我和月嫂了,不给狗剩子喂点奶,它们绝不罢休,而且月嫂都说了,狗剩子体重有些超标。”
都不属科学养娃的范畴。
蒋芬哈哈大笑:“没事,小孩子胖些好,等长大了一抽条,自然就会瘦。”
可沈秋有些嫌弃。
狗剩子现在才三个月,体重都已经快二十斤了。
书上说超过十六斤都算胖。
最最重要的是,她抱不动呀。
一抱着喂奶,就手酸。
蒋芬可不管,她就喜欢胖胖的,抱着狗剩子就上楼给老周打电话,要老周快点回来。
沈秋还想着逗蒋芬呢,就眼巴巴的跟在蒋芬后面,撅着小嘴儿。
“妈都不问问我考没考好吗?”
咦!好茶!她自我嫌弃。
奋力搬东西的周吾也起了鸡皮。
好在蒋芬稳得住,直接挂了电话,就拿手戳她眉心。
“不问也知道你能考好,就你平时那么努力,还能考差了?明明就是十拿九稳的事嘛。”
“那您眼里只有狗剩子了,都快没有我了,进门都不看我一眼。”她就故意吃醋,还拿眼睛瞟周吾。
周吾易容成郑凯,见她表演到位,全身的鸡皮简直越来越多。
真是要命。
芬姐你保重。
……
蒋芬才不带怕,立马朝她翻了个白眼儿。
“咋滴,绿茶附体了,我告诉你,妈除了治妇科病厉害,治矫情病也最厉害,你要不要试一试?”
沈秋假装打了个寒颤。
“不好,我失宠了,地位直线下降啊,呜呜呜呜……”
蒋芬笑到直不起腰,故意看了眼“郑凯”,便没好气的骂。
“你们两就是皮痒了,时间这么金贵,还用来逗我,我可不管你们,我带狗剩子去你白爷爷家了,去去给我拎两只土鸡来。”
沈秋呀了一声,回头问周吾。
“你啥时候暴露的?”
周吾一脸无奈。
嬉笑的过来揽蒋芬肩。
“我绝对没暴露,是芬姐和你一样,都有火眼金睛。”
蒋芬很嫌弃,左右翻了个白眼。
“你们呀,一个是我生的,一个是我真心当女儿看的,你俩心里想啥,我还能不知道?就逗我玩吧,哼!”
她抱着狗剩子便出了门。
沈秋捂着嘴乐,定定的看着周吾。
“好像咱俩从一确定关系,我就总在问你什么时候走,搞得我好像天天盼着你不在家似的。”
周吾很惭愧。
“是我不好,但我一会确实要走了。”
好吧,沈秋有些小失落,但知道他这次回来的时间长,估计一回去就有忙不过来的活。
“妈还生怕占了咱俩的时间呢,我去把她叫回来。”
“不用,我百分百的告诉你,妈就是移情别恋了,你就做好思想准备吧。”,他挑着眉出卖蒋芬,丝毫不手软。
“至于我,反正是向来都没地位的,也无所谓了。”
靠,最后一句别说有多幽怨。
沈秋笑到合不拢嘴:“咱俩是真的绿茶附体了吗?”
周吾跟着大笑,上前抱了抱她,心里呐喊着,真舍不得。
可身为男儿,不保大家,又何来小家。
“我走了。”
“不等爸回来吗?”
她看了眼时间,其实也快到爸下班的时候了。
“有你在我很放心。”
沈秋下意识的想叹气,但又想到他说叹气福薄,便把头埋到他怀里。
“知道了,那你要注意安全。”
每次分开都是这句话,没有什么创新,但都是发自内心。
周吾懂的,他也不想每次见面和分开,都像生离死别一样,现在搞搞怪挺好,很有生活。
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
“那我走了。”
“走吧,休息一会我也要进入工作状态了。”
积压的行程只会越来越多,不会因为你忙别的,就越来越少。
她的传媒公司,早就步入正轨了,底下有一帮艺人还在嗷嗷待哺。
抱过她后,周吾恋恋不舍的走了。
他前脚一离家,蒋芬后脚就抱着狗剩子回来了。
见屋里只有沈秋,便眼神悠悠一暗。
“你们呀,家里的事都办妥了?”
“妥了,他们生前就不兴三七四七,我也就不兴了。”
“不兴就不兴吧,也没什么,真是个傻孩子。”
蒋芬把睡着的狗剩子交给月嫂,让她们抱着上楼,转过身心疼的摸了摸她脑袋。
知道她进门就笑,闭口不提伤心事,就是想转移亲情,可这种隐忍,一般人做不来,也理解不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
以后的日子终究是很长,要慢慢过。
和蒋芬四目相对,她想说的话,沈秋全看懂了,无法不感动的扑进蒋芬怀里。
“妈,您对我是真好。”
“嗯,但像你这样没有隔阂和儿媳妇也很少。”
只有双向奔赴的情感,才最让人嫉妒。
“不是说把当我女儿吗?怎么又成儿媳妇了。”
蒋芬呲牙咧嘴。
“找打是不是!还挑上理了。”
她笑到腻起:“妈,我想吃您做的糖醋排骨,酸辣椒小炒黄牛肉,还有麻婆豆腐。”
“一会就做,黄焖鸡想不想吃?妈跟你说,你回去备考的时候,我琢磨出奥尔良烤鸡翅了,还有小酥肉,想不想试一试?”
“想!”沈秋回的响亮。
她呀,是真馋蒋芬厨艺了,尤其是妈妈的味道,最最珍惜。
她——回到家喽。
蒋芬便笑。
有些话不用说,真心爱一个人,一举一动都是透明的,好与不好,也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有道是酸甜苦辣,喜笑怒骂,关起门来皆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