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事情一件叠一件,像堆积如山的文件,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窗外的路灯还亮着,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远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驶过的洒水车,发出 “沙沙” 的水声,将路面冲刷得干干净净。林纾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突然想起刚入警时师傅说过的话:“办案就像剥洋葱,一层一层慢慢来,急不得,越急越容易漏掉关键线索。” 师傅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让他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 是啊,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一步一步扎实推进,才能将乱麻般的线索理清,找到通往真相的道路。
转身走向卫生间,打开顶灯的瞬间,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卫生间的镜子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是白天洗澡后残留的,他用手轻轻擦了擦,镜子里立刻映出一张疲惫的脸 —— 眼底的血丝格外明显,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原本挺拔的肩膀也因为长时间紧绷而微微塌陷。他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涌出,双手掬起水拍在脸上,一遍又一遍,直到脸颊泛起红晕,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洗漱台上放着一支快要用完的牙膏,挤得只剩下细细的一条,旁边的漱口杯里插着一把旧牙刷,刷毛已经有些变形。这些日常用品像无声的记录者,见证着他无数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林纾拿起牙刷,挤上一点牙膏,机械地刷着牙,脑海里却又不由自主地回到案件上 —— 宏发拆迁的孙强账户里那 20 万异常进账,会不会和 “业务协调费” 有关?指挥部的张明到底收了多少好处,才会冒险为宏发的超额供货开绿灯?爆炸案的凶手到底是谁,是宏发拆迁的人,还是背后更大的势力?一个个疑问像泡泡一样冒出来,又很快被新的疑问覆盖,让他的脑子再次变得混乱。
“不想了,先睡觉。” 林纾漱完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暂时放下案件。回到卧室,打开床头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不大的房间。床上的被子还保持着早上叠好的形状,只是在角落处有些褶皱,是他早上匆忙起床时不小心弄的。他脱掉外套,随手搭在床尾的椅子上,然后躺到床上,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
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像放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案件的线索:爆炸现场的面包车残骸、棚户区仓库里的烟头和矿泉水瓶、宏发拆迁年报里的 “业务协调费”、采购单上 62% 的供货量…… 这些碎片化的画面像乱麻一样缠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画面驱散,却发现越是强迫自己不想,线索就越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深呼吸,放松……” 林纾按照心理医生教的方法,慢慢调整呼吸,吸气四秒,憋气两秒,呼气六秒,一次又一次。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脑海里的线索画面开始变得模糊。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光带,像一条通往黎明的小路,安静而温暖。
他盯着那道光带,目光渐渐变得涣散。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像灌了铅一样难以睁开。脑海里最后的念头,是明天和刘秧的会议,以及去指挥部找张明核实疑点的计划。随着意识逐渐模糊,那道光带也慢慢融入黑暗中,林纾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林纾是被窗外的鸟鸣声惊醒的。他睁开眼时,窗帘缝隙里刚透进一丝淡青色的天光,手机屏幕显示六点十分 —— 比他定的闹钟还早了四十分钟。昨晚睡前反复梳理的案件线索还在脑海里盘旋,宏发拆迁的供货数据、黑色轿车的模糊线索、业务协调费的疑点,像一颗颗散落的珠子,等着他今天串成线。他撑着胳膊坐起来,床垫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这张用了八年的旧床,总在翻身时泄露岁月的痕迹。
摸过放在床头的眼镜戴上,视线瞬间清晰。床头柜上还放着昨晚没看完的老旧小区改造文件,折角的那一页正好是供货记录,他指尖无意识地在 “60%” 那个数字上摩挲 —— 这个不合常理的占比,像根刺扎在心里,总觉得背后藏着更大的秘密。他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刚蒙蒙亮,楼下的香樟树顶着一层薄薄的露水,叶片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远处的菜市场已经有了动静,隐约能听到三轮车的 “突突” 声和商贩的吆喝声,这座城市正慢慢苏醒,而他的战场,才刚刚开始新的一天。
简单洗漱时,冷水拍在脸上,他打了个轻颤,脑子却更清醒了。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红血丝淡了些,但下巴上的胡茬又冒出了青色的一层 —— 昨晚回来太晚,忘了刮。他从抽屉里翻出剃须刀,泡沫敷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爆炸现场的水泥地。刀片划过皮肤,他盯着镜子里的眼睛,心里默默复盘:今天要先和刘秧理清楚三条线,一是宏发拆迁的工商信息和股东背景,二是老旧小区供货异常的核实方向,三是黑色轿车的排查范围。每一条都不能漏,尤其是老张提到的那辆老款帕萨特,说不定是突破点。
洗漱完,他走进厨房。橱柜上放着妻子昨天买的吐司,包装袋还没拆封。他拿出两片放进面包机,“叮” 的一声弹起时,香气弥漫开来。又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奶锅慢慢加热,乳白色的液体在锅里轻轻翻滚,冒出细小的气泡。他靠在灶台边等着,目光落在窗台上的绿萝上 —— 那是女儿去年生日送他的,说能 “净化办案时的坏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