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还冷,春城省政府的小礼堂灯先亮起。
门口挂着一行字,少材料,多看事。
中央督导组十余人落座,不摆花,不上横幅。
李一凡把笔点在白板角,只留三处现场的名字。
第一处是高原铁路的桥位。
第二处是口岸民生线与北环称重站。
第三处是市里反诈台的夜班。
督导组组长看一眼名单,点头让队伍分开走。
会场后排站满了人,施工队、司机、社区代表都有。
旁听席在门口临时多摆了两排椅子。
林允儿背着小机位靠墙站,只拍手与动作。
她把开场的句子藏在心里,今天只看真功夫。
桥位的风更硬,霜花贴在护栏上。
总包想递方案册,被李一凡抬手挡回。
叶仲渊先蹲下看混凝土的边口,再抬头看跨中缆。
回弹枪顶上去,数值稳在该有的位置。
督导组组长不说术语,只问三句。
今天怎么干,明天怎么干,出了岔子谁顶上。
现场技术员把顺序报清,从拌合到复测一条线。
他说完自己看了看表,时间刚好卡在早班起步。
一名副经理想绕开,嘴里还是老口风。
叶仲渊把他请到一边,只让他看两块样条。
一块做得规矩,一块偷了薄。
副经理脸有点白,点点头说回去改人。
桥位旁的两名村民代表在后排站着。
他们只说两句,夜里别太吵,不能掉渣。
项目部当场改了夜班灯位,把反光条再加一段。
监理把复测单贴到工棚门口,工人路过抬头就能看到。
返身去口岸,北环站外的风把旗吹直。
司机群里昨夜还在讨论退费,今天队伍更整。
周砚青不进会议室,直接站到地磅前。
顾成业让试重车上台,仪表归零后再起跳。
上一轮停用的旧秤没再开,旁边拉起了红带。
油站的公示价立到眼前,数字干净。
司机把昨晚退来的钱折好放进夹层,转身上车。
路边的便利亭摆了热水和面包,手伸过去就能拿。
督导组组长看完地磅,又去看停车位。
临时画的民生通道没有褪色,坡道平顺。
他对值班员说了四个字,别让它反弹。
值班员点头,手按在胸前那枚工牌上。
门口有人递名片,想讲点“协调”。
张小斌把名片夹进夹板,转手放进证物袋。
那人笑了一下,又退回人群。
旁听席有人低声说终于有人收起这张名片。
口岸转到民生线,冷链车压着刻度进门。
温度表稳住,司机换上路单从直道走。
罗景骥把两侧障碍再拉开几十厘米,避免搓擦。
护航站的志愿者把雨披递给下一班,走的时候回头摆了摆手。
第三处是反诈台,督导组直接坐在玻璃隔断后。
夜班临近,上一个班的眼圈还有红。
屏上闪过一行陌生号码,值班员立刻回拨。
第一通断,第二通断,第三通接通,问题对上了。
外地的伙伴把落点发过来,语速很短。
银行侧的人抬手入列,三端一起按键。
屏幕上的流向像被手轻轻一拽,停住了。
值班员把下一步交给落点那边,人没有起身去庆祝。
督导组组长看了一会,站起来往前走半步。
他只问三点,人手够不够,话术是不是累赘,追款有没有弯路。
张小斌把简化后的短句拿出来,只有必需的词。
耿庆华点到下一格,把追缴之后的兑付路子再压短。
市里带队的副主任想做个演示。
他搬来精致的道具,打算重现场景。
李一凡摇头,拿过一张今晨的真实表。
副主任愣了一秒,手里的道具就没地方放。
旁听席这时往前挪了一下,椅子腿在地上摩擦。
一位退了休的老师举手,说昨晚接到过诈骗短信。
值班员请她就坐,现场从头跑了一遍自保流程。
老师点点头,说清楚,好用。
督导组没有留长话,三处看完回到小礼堂。
白板旁围了一圈人,施工队、司机、社区都在。
组长把笔拿在手里,写了四行字。
一线是主角,材料在后;说人话,做真事;谁拖谁让开;今天的样子要变成习惯。
会场里有人还想报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一凡让他把功劳去写在下周的关键节点上。
写到哪,就做到哪,不用长句。
那人点头,低头在纸上写了三个时间点。
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坐在最后排,离得远。
他们试着提问题,又看了看彼此。
纪检的小组不点名,只在本子角记下了位置。
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把几页纸吹动半寸。
午后,三处同时补短板。
桥位把拌合站的监测点再补两只,样条改成可随手复验。
口岸把夜间照明再调角度,避免司机抬头眩目。
反诈台把回拨卡片换成更大的字体,夜班一眼能看清。
一名施工企业的代表拎着公文包追到门口。
他说愿意按新的排序执行,不拖不闹。
叶仲渊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他说做得好,后面还有你们的活。
旁听席的人群这时散了一半,又聚了回来。
有人跑去给工地送水,有人回去群里报信。
司机群里刷出一排短句,今天过得快。
社区群里也刷出一串表情,都是拇指。
傍晚,一阵小雨落下来,地面像被抹平。
李一凡站在廊下,把白板上的字又看了一遍。
他知道今天好看,难在明天也好看。
节拍不能松,手不能慢,嘴更不能跑在脚前。
督导组组长收拾好笔记本,往门口走。
他对李一凡说一句,下午我们不在,你们照样跑。
李一凡点头,只回一句,照样。
两人没有握手,只互相点了一下头。
夜幕压到城顶,三处的灯各亮一盏。
桥位那边是冷白,口岸是暖黄,反诈台是淡蓝。
远远看去,像三颗钉在夜里的星。
人群散了,规矩留下了,第二天还在等着接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