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我以很低的价格，盘下这饭店。
所有人都跟我说，这饭店不吉利，三年死了三个老板，生意再火也是昙花一现。
我是谁啊，我唐婉天生不信邪。
从冰城到粤城大几千里，离乡背井开这个饭店，我不求凤凰腾达，就凭着心中一个感觉，我在这会等到我的男人。
现在，我找到了我的男人，而这饭店出了状况。
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这地方风水有问题，诸事不宜？
我看着这满地纸钱，看着面前哭天喊天一身白麻衣的孤儿寡母，第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我老老实实的开饭店，怎么就摊上这么多事。
那对母子的哭闹，引来许多路人围观。
让我这刚经历食物中毒，本就口碑崩裂的饭店，更是雪上加霜。
“天啊，这什么情况？这饭店是干了什么缺德事，让人家孤儿寡母跪在这哭！”
“听说她饭店最近死了个二厨，被这女老板给逼死的，那男的三十多岁正值壮年，上有老下有小的，就这么走了，留下这孤儿寡母真是可怜啊……”
“可不吗？要说最毒妇人心，逼死人家丈夫还不够，连点态度都没有，人道主义也该给点补偿啊，为富不仁，为富不仁……”
“呵呵，你们这些人啊！啥也不知道，我跟你们说，这里面有鬼？”
“啥玩意？啥意思？”
“你们不知道吧，这饭店风水有问题，三年死了三个老板，邪门儿的很！这女老板是第四任接手的，你看这才开不到半年，就又出事了吧，还不信邪？”
“妈呀，这么吓人呢，那咱们还是离远点吧，这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满天飞纸钱，孤儿寡母嚎哭，路人说啥的都有，骂我没良心的，谴责我的，还有知道点我饭店底细，神神叨叨又鬼又神的。
横竖是不管哪一种，我都成了众矢之地。
我好像又回到当初，在青山村时，李小丹跟村长媳妇儿带人围上我家的时候。
原来不管在哪，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这样的情况都一样发生。
有那么一会儿，我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像中了魔咒。
突然，一副宽阔的臂膀，将我围绕。
那熟悉的气息，那让人舒适的温度，让我一瞬间缓过神儿。
周林抚摸着我此刻冰凉的脸“没事，有我呢！”
他一声令下，身后冒出七八个黑衣墨镜。
这阵仗，一部分路人已经被吓跑。
剩下的也不敢再随意哔哔，只是那对孤儿寡母的声音更大了，那孩子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却把嗓子都哭哑了。
周林见有些还不肯走，干脆让保镖硬性驱赶。
“别看了！”
又有几个被撵走了，嘴里哔哔叨叨倒也不敢说的太大声。
但有几个，看着年纪不小穿的也不太好的，看样子是跟这孤儿寡母一起来的。
见围观的越来越少了，那几个急了，开始发飙“干什么？逼死人还不让说了？”
“就是，人家孤儿寡母都这样了，你这老板还有没有点良心？”
他们说良心？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
不是因为我做了亏心事，而是我觉得这两个字放在这着实可笑。
我挣脱周林拉我的手，走向人前。
“良心？那你告诉，你们口中所说的良心是什么？你们觉得我怎么做算有良心？”
“哼，你逼死人家丈夫，你应该给他们母子道歉，还有，你得赔钱，人是你逼死的，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世上当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忍着恶心，把这些臭不要脸的话听完。
我再转头看看那对哭哭啼啼的母子，突然明白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期间，之前要走的，不远不近停下脚步，还多了不少新的看热闹的路人。
周林欲再次驱赶，却被我拦住了。
“赶不走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世人喜欢看热闹，那我就让他们看个够好了！”
人群中穿着蓝色外套的中年男人，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你啥意思？”
我不屑的瞄他一眼“你谁啊？我管我啥意思？”
“我是被你逼死的，陈发的哥！”
我点头“哦，明白了！就是如果从我这讹到钱，有你一份！”
我此言一出，那货脸色难看的很“你……你说什么呢？你这女人真是黑心，颠倒是非！”
我嗷一嗓子“你特么够了！到底是我颠倒是非，还是你们不安好心？”
“看看你们这一个一个的，站在这都是等着分钱的吧？作为家属，警方那边的结果你们不是不知道，陈发投毒是真，他自杀也是真，他坑了我的饭店，坑了他自己，更坑了他的老婆孩子，可就算是死了，都不让活着的人安生，还真是个混蛋！”
“你……你说啥？死者为大，你咋能这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他投毒害了那么多，就拍拍屁股一死了之，留了封逻辑不通的狗屁遗书，就想把所有的锅甩到我唐婉头上！行，他死了我不跟他计较，可活着的要是没完没了，这事儿就得给我说清楚！”
我跟陈发这帮亲戚唇枪舌战，旁边那孤儿寡母又开始哭，那孩子哭跟狼嚎似的。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趁那女人注意，一把扯过那孩子。
那会儿，我算是见识到人性的恶了。
“看看，你们看看，这两三岁的孩子知道什么？这是亲妈，亲妈干的好事！”
那孩子还穿着开裆裤，我抱起那孩子，走到人前。
映入路人眼帘的，是两瓣被掐的青紫的屁股，那上面还有他亲妈的指甲印子。
刚刚还一脸圣母，讨伐我的路人，这会儿看到这画面全都懵了。
“这啥情况啊？这孩子屁股咋掐这样呢？这得多疼啊？”
“是啊，怪不得呢，这孩子哭声一停，很快就哭的更大声，原来……”
“妈的，这也太不要脸了，大人的事儿，该咋解决咋解决，利用孩子，没人性啊！”
群众就是这样，容易被利用，而那些恶人就喜欢利用，可反过来，如果我也利用，那这些路人的情绪就是回旋镖，能打回恶人身上。
那孩子的妈懵了，上前要抢孩子。
周林一个眼色，两个黑衣墨镜，将那女人摁住。
“别动我，你们还我孩子！你们害死我男人不说，还要抢我孩子……”
啪……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手抱着那孩子，另一手狠狠扇在那孩子妈脸上。
“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配当妈吗？你配当人吗？你那个男人陈发到底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偏偏还要利用孩子，利用不明真相的路人给我施压！我告诉你，这些对我唐婉都没用！比你这再过分的我都见过，我要是会认怂，我特么就不叫唐婉！”
“你……你……你还我孩子！”
“孩子我会给你！但你带人给我搞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不是要公道吗？今天这么多人见证呢，我就还你一个公道！”
我把孩子递给周林，之后一把扯住那女人的头发，走到人前。
路人里还有人说我手黑，但很大一部分人已经倒戈，在他们眼里，那女人利用自己的孩子也不是啥好鸟。
“唐婉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会放的，但得的我把话说完！”
“你！”
“各位，这个女人的丈夫叫陈发，他是我饭店的二厨，从我开业就在我这干，他的工资比一般饭店大厨都高，可人信不足蛇吞象，即便这样他还不知足。跟我一个老对手勾搭上，收了人家好处就坑我，把断肠草下到饺子馅儿里，害我许多客人食物中毒。事情败露，他害怕承担责任，就自杀了，看临时还留封遗书，要把我拖下水……”
“啊？原来这么回事啊！那可真是够缺德的了，死有余辜！”
“就是，就是！”
眼看着舆论一边倒了，陈发老婆慌了，又开始撒泼。
“你胡说，明明是你克扣工资，你给我家陈发穿小鞋，你逼死他……”
我冷笑“我给他穿小鞋，他不过一个二厨，以我林婉酒店的工资标准，想找比他强的分分钟的事儿！能干干，不能干就走人，我手底下这么多员工，我都看不上穿小鞋，那我饭店还开不开了？”
“胡说，你胡说，就是你……”
“你这女人，到底是真浑还是装糊涂？我不妨告诉你，害死你男人的，除了那个跟他有一腿的女人，另一个就是你！”
“你说啥？你这话啥意思？”
“食物中毒之后，无论我还是警方都找过你，我想你男人的去向，你不至于一点不知道吧？可你就是决口不提。你知道吗？在你觉得你在保护他的时候，陈发其实在跟另一个女人风流快活，为了床上那点事儿，他不惜违法，不管你们娘俩，他到死一个字不提那个指使他害我的罪魁祸首，也到死都没为你们这孤儿寡母考虑一点……”
“不……不……”
坏可能是真坏，但糊涂也是真糊涂。
那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却是直到从我口中说出来，这女人才些许醒悟。
她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眼珠子直勾勾的，她没在看什么，是彻底懵了。
然而这些还不够，我将如烂泥般的女人从地上扯起来，拉到那几个亲戚面前。
“看看这一张张贪婪的脸，你为了从我这讹钱，不惜掐把自己亲孩子的屁股掐的青紫，你有没有想过，这帮人也一样在利用你！”
我一番话，撕开了所有人的面具。
那帮人慌了，特别是打头的，陈发的亲哥这女人的大伯子。
“你……你放屁，唐婉你特么放屁……”
这样口出恶言，不等我说话，一旁的周林的手下已经大嘴巴扇过去。
“你……你敢打我，信不信我讹你！”
周林冷哼“你一颗牙多少钱，医药费不是问题，只要你扛得住就好！”
咣……
周林说着，亲自一拳捶过去。
比保镖下手很多了，一拳干掉两颗大牙，周边的怕是还打松好几颗。
“你……”
哗啦……
周林随手甩出一沓钞票“还要继续吗？钱我给得起，我怕你命不够硬！”
“你……算……算你狠，我们走……”
那大伯子被吓跑了，身后那几个亲戚也跑了。
路人见状指指点点，饭店门口，就剩下漫天飞舞的纸钱，跟这对哭哭啼啼的母子。
“唐婉你没骗我？陈发外面真的有人了？”
我冷笑“不然呢？以他在我这的工资，你们一家人应该可以过的很好吧！他犯得着搞那些事吗？”
“可他一直跟我说，林婉酒店压了他的工资！”
“他说什么你就信吗？一个可以往客人食物里下毒，害几十人住院的厨子，一个死了遗书里都不提老婆孩子爹妈的男人，你觉得他的话你可以信吗？”
“天杀的！陈发你这个天杀的！”
“他已经死了，他的人生结束了，可你跟你孩子的还很长。看看你对你的孩子都做了什么？你配当个母亲吗？”
“我……我不管，那个死鬼，死了一分钱都没给我留，扔下这么个拖油瓶，我以后可咋活啊！”
她又开始哭哭啼啼，旁边的孩子一脸茫然的看着。
可面对此情此景，我却一点不觉得可怜，或者还是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都是各怀鬼胎，没一个好东西。
咎由自取，都是咎由自取。
周林挽住我的手“咱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要跟他进去，身后的女人却慌忙追上来。
“唐婉！你告诉我，那娘们是谁？”
我回头看看她“你知道也没用，陈发到死都在保护她，我没证据，你也没证据！”
“我不管！你告诉我，我特么饶不了她！”
“行，冤有头债有主，的确是不该让那罪魁祸首逍遥！不过，你想知道真相，就得听我的！”
“好！”
我再次见到乔依琳的时候，她人还在新天天酒店。
昔日堂堂的乔家大小姐，这会儿却为了维持自己体面的生活，游走于不同男人之间。
老男人送她的翡翠镯子，她转头跑去典当行换了现金，然后准备拿着那些现金去商场买衣服，维持她的千金体面。
只是还没等她回去，就被我堵在了典当行跟酒店之间的胡同。
“诶呦，看来乔小姐这日子不好过啊！忍着恶心伺候老男人，那么好的玉镯子，就换那么点，多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