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可还记得小萱吗？”
墨萱眼含泪花，几欲喜极而泣。
然而叶羽却只是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别过来，不要哭，也别讲什么煽情的话，有事说事就好了。”
不是叶羽无情，实在是这事情从理性上说，在四年前就该结束了。
什么留恋旧情？什么念念不忘？叶羽表示要断就断得干净一点好吗？
地位反过来，要是如今占领三州之地自立为王的是她墨萱，打到黄州发现叶羽还是一介穷秀才，哭着喊着要抱她大腿求她相助……虽说叶羽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去干这么没骨气的事……
总之，要是机关城能给他带来好处，他不介意和机关城开展合作。
要是不能，那就把机关城的子民当作普通百姓，给他们发放粮食种子。
没有特权也没有特殊照顾，想活着就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怨天尤人就等着饿死。
不会一直有兔子撞在树桩上，天上不会一直掉下馅饼。
“嗯。抱歉，四年一别，墨萱看见故人，有些太激动了……”
墨萱也注意到了叶羽身后站着的初晴和宋清蕊，在身边恭谨的夜未央和一排排兵士，当下也知道这不是叙旧情的场合，不过还是忍不住说道：“听闻叶伯父和伯母……”
“听闻令尊病逝，还请节哀。”叶羽不等墨萱说完就无情地打断了她。
这女人能不能有点儿眼力见？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原身到底是为什么在墨家见死不救后还能对她念念不忘的？
“嗯，也是因为父亲病逝，小萱这才没有去寻先生。”墨萱有点尴尬有点纠结，“四年不见，先生……变化真大啊。”
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对她的感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相貌和名字，墨萱会误以为两人只是重名。
“是啊，四年了，四年足以改变很多事。”叶羽感慨地叹息一声，“四年足以让我们的长辈接连逝去，而我们仍好好地坐在这里。”
叶羽此时特有想替原身破口大骂的冲动，说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见死不救才让得我的父母死于战乱，如今你机关城没粮食了跑来找我相救你哪儿来的脸，就算你还念旧情可你的那个小先生也早已死在四年前了好么？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顶替了他的身份，从性格到能力都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人好么？
你家先生早在考上秀才那年就死了！要是我没有穿越过来如今你连重逢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你还在这里抹眼泪抹个什么劲儿啊！
四年果然可以改变很多事，物不是人也非。
“对，至少我们都还活着，萱萱还能再见到先生。”
可惜墨萱不会读心术，对叶羽的心理活动浑然不知，还以为叶羽此刻面上复杂的心情只是因为久别重逢，以她印象之中“叶羽”那古板的性格定然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
她不相信叶羽会对她如此无情，不相信叶羽会忘记儿时的两小无猜。
“咱们有事说事吧，”叶羽实在受不了这深情款款的视线了，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机关城能给宜州，能给本王带来什么？又想用它来交换些什么？”
“机关城的本事，想来先生比萱萱更加清楚的……先生既是用墨家机关术一统三州，又怎么会对机关城能够做到的事情有所怀疑呢？”墨萱天真地微笑道，“而且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啊，应该互帮互助……”
“墨萱！”
叶羽忍不了了，手掌一招，格洛克手枪已出现在掌心。
夜未央和宋清蕊，乃至初晴都被叶羽的这一声怒吼给吓了一跳，记忆中叶羽一直是温和的，就算开炮把城门轰成废墟那时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也就是在云王府，在初晴和宋清蕊有生命危险之时吼过一句“换枪”。
周围的兵士不约而同举起手中的弩机指向墨萱，只要叶羽一声令下就会把这位娇弱的美人射成筛子。
“四年前，在机关城见死不救，不愿收留我叶家人时……墨家和叶家的因缘，就已经断了。”
叶羽盯着墨萱的眼睛，一字一顿。
“如今我叶羽，是流落街头也好，是权倾天下也罢，都只是靠着我，和我那几位妻子的本事……”
“和墨家，和你墨萱，没有半点关系。”
无视墨萱怔在原地的表情，叶羽继续说道：“如今，我只想和机关城的首领，和墨家巨子谈合作的事，不想再谈当年的事情。”
“几位……妻子？”
空洞的眼神重新聚焦，墨萱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羽：“先生难道忘了，我们是有婚约的……萱萱这些年一直相信着，相信先生会衣锦还乡，会回来寻我，会履行当年的誓言……”
“一个机关，如果不去动手就无法将之造出来，更不能让它发挥它该有的作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叶羽揉了揉鼻梁，“我跟你说过了，四年前在你墨家见死不救之时，我们的因缘就已经断了！”
“可那时，墨家也是情非得已……”
“那你就当你家先生，在四年前已经死了吧。”
老实说，叶羽并不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日后说不定还有要用得上机关城的地方。
但墨萱是个死脑筋的，不把事情掰开来揉碎了扔到地上再踩两脚，她仍然觉得叶羽是那个疼爱着她的小先生，有朝一日会娶她过门。
姑娘，你的小先生已经死了，已经生物意义上地死在了四年前。如今占据这个躯壳的不过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喜好、习惯、性格、经历和之前的那人都完全不一样。
两行清泪从墨萱的眼角流下。
“先生，竟是如此绝情……”
“我还绝情了？”叶羽瞪大了眼睛。
这甩锅真是毫无逻辑，好比“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我要是绝情就该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把你一枪崩了好么？顺带再让机关城的所有人给原身的父母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