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枪了，快走！”
顾陌寒的声音穿透石缝里的震颤，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他探手抓住柳洁的后领，将人往石缝深处猛地一拽，同时脚尖勾起块碎石，精准砸在卡着枪杆的尖石上。
只听“咔”的轻响，枪杆与尖石摩擦出的火星刚闪过，整根长枪已被巨蛇撞洞的余波震得飞出，重重砸在溶洞岩壁上。
下一秒，一道青黑色的蛇涎顺着岩壁淌下，瞬间裹住枪杆。
“滋滋”声里，泛着灵光的枪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最后只剩一滩冒着白烟的黑渣。
柳洁瞳孔骤缩，手指下意识地蜷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杆枪陪她练了数年，从筑基期用到元婴境，枪杆上的一丝一毫她都了知于心，可此刻连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成了蛇涎下的废料。
她刚想挣扎着往前扑，却被顾陌寒按在冰凉的石壁上：
“你给我冷静点，命没了，留着枪有什么用？大不了我再给你一杆长枪！”
“你懂什么！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柳洁的情绪有些失控，不停地挣扎着，想要冲上去和那九头蛇决一死战。
“啪！”
“你给我冷静点，这东西的涎水连圣器都能融，你要去找死吗！”
随着一声响亮的耳光，柳洁脸上传来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是啊，自己这么冲上去，无异于找死。
话音刚落，身后石缝入口处突然传来“轰隆”巨响，青黑色的蛇鳞已顺着岩壁缝隙挤了进来。
鳞片边缘刮擦石壁的锐响像钢刀在磨，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月君竹被这一幕吓得死死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连哭出声的勇气都没有。
她能清晰看到，蛇鳞缝隙里还嵌着碎石与腐肉，一股混杂着腥气与焦糊味的风顺着石缝灌进来，几乎要呛得她窒息。
“别废话了，不想死就快跟我走，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顾陌寒左手揽住月君竹的腰，右手抓住柳洁的手腕，灵力顺着掌心渡过去，在两人周身凝出层薄薄的光膜。
这层光膜不算强，却能勉强护住裸露在外的皮肤，挡住石缝里钻骨的阴冷气息。
他刚才发现，柳洁的情绪似乎不太对。
她不该是这么冲动的人。
仔细感受过后，顾陌寒发现自己居然也带着一丝恨意，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四下看去，唯有四周的浓雾在不断地涌入他们体内，这也是顾陌寒抓住两人的原因。
这浓雾不对劲，能扰人心神。
被顾陌寒覆上一层灵气后，柳洁体内躁动的情绪得到了安抚，月君竹也猛然清醒过来。
“别磨蹭了，快走。”顾陌寒拉着两人快速朝洞穴的裂隙中走去。
石缝比想象中更复杂，岔路多如蛛网，且越往里走越狭窄，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顾陌寒的神识探出去三尺就被浓雾挡回来，只能凭借仙王境对危险的本能预判，避开那些突然从岩壁里刺出的黑刺。
可身后九头巨蛇的撞击声却越来越近，每一次震动都让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好几次险些砸中月君竹的肩膀。
“顾、顾陌寒，它怎么还跟着啊……”
月君竹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顾陌寒的衣袖里。
她能感觉到，那股让她灵魂发寒的恶意如影随形，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身后的黑暗里探出头，将他们三人一口吞掉。
“它在靠某种东西锁定我们……可能是气息，也可能是声音。这石缝里的东西不对劲，刚才那黑刺、黑液，都和它的气息沾边，像是在配合着堵我们的路。”
他其实也说不准，这是他第一次踏入生命禁区，系统留下的记忆里只有“禁区诡异凶险”的模糊记载。
至于眼前这九头巨蛇的习性、弱点，他一无所知。
更何况，贸然动手，万一引来更多禁区诡异，顾陌寒倒是不怕，但另外两人的安全他根本顾不上。
柳洁强压下失去长枪的悲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顾陌寒，左边岔路有光。”
顾陌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左侧一条更窄的石道尽头，隐约透着微弱的绿光。
那光芒不是之前溶洞里钟乳石的幽蓝，而是带着点诡异的、像腐草燃烧般的绿。
他指尖凝出缕灵力，往那岔路里探了探，没感受到明显的杀意，却有种莫名的心悸。
走，还是不走。
不走，必战无疑，走，未知危险。
那幽绿色的光芒，就像有双眼睛，正隔着黑暗静静盯着他们。
“没时间选了。”
身后的撞击声突然变近，四周的岩壁已出现明显的裂纹，青黑色的蛇头似乎随时会挤进来。
顾陌寒不再犹豫，带着两人钻进左侧岔路。
刚迈入裂隙，四周的浓雾骤然变浓，能见度直线下降，不足五米。
“你们抓紧我，小心四周。”
顾陌寒小心翼翼地拉着两人走着，可刚走没几步，月君竹便传来一声尖叫。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拉力从他的左臂传来，顾陌寒一个没站稳，直接拉着柳洁一块掉了下去。
是一个斜坡，月君竹不小心踩空了脚。
“抓紧！”
顾陌寒反应极快，右腿猛地蹬在斜坡岩壁上，灵力炸开的瞬间，三人下滑的速度骤然减缓，最终重重摔在一片潮湿的地面上。
月君竹疼得闷哼一声，刚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被顾陌寒一把按住：
“别抬头。”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前方看去。
只见四周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顶部布满了发光的藤蔓，那些藤蔓的叶片是半透明的，里面隐约能看到流动的黑液，绿光正是从黑液里透出来的。
而洞穴中央，赫然躺着一具巨大的骸骨，看形状像是某种死去的尸体，骸骨的胸腔处被掏空，形成一个足以容纳数人的凹陷。
而凹陷里，正蜷缩着十几道模糊的人影。
那些人影一动不动，身上裹着厚厚的黑布，只有一双双泛着幽绿的眼睛露在外面，正齐刷刷地盯着摔进来的三人。
柳洁的手瞬间握紧，尽管没有长枪，她还是下意识地将月君竹护在身后。
顾陌寒不敢犹豫，赶忙从体内唤出黄泉匕，周身仙王境的气息悄然散开，却在触及那些人影的瞬间被硬生生挡了回来。
就像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屏障上还泛着与九头巨蛇同源的诡异波动。
“这是什么东西？”
柳洁的声音发紧，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影身上的气息比之前的黑虫、巨狼更诡异。
明明没有散发出威压，却让她的灵力都跟着滞涩起来。
顾陌寒摇了摇头，脸色比之前更凝重：
“不清楚，但它们的气息和外面的巨蛇有关联。”
顾陌寒不敢贸然动用全力，一来怕动静太大引更多诡异，二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影的底细。
说直白点，顾陌寒根本感受不到眼前这几道人影都气息，他们就好像是死物一般。
月君竹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看着那些人影空洞的眼睛，突然发现其中一道人影的衣袖上，绣着一朵熟悉的银纹牡丹。
“柳姐姐，你……你看那个人……”
月君竹抬手指去，那是天仙域月家旁支的标志。
去年家族大典时，她还见过旁支的一位姐姐穿着同款纹样的衣服。
可那位姐姐明明在三个月前外出寻找灵草时失踪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洁也认出来了衣服上绣的图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们……它们会不会是以前失踪的人？”月君竹的声音带着哭腔，死死抓住顾陌寒的衣袖。
顾陌寒的心也沉了沉。他仔细观察那些人影的衣着，发现有好几人的服饰都带着天仙域的风格。
这么看来，这地下洞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吼——”
就在这时，洞穴入口处传来九头巨蛇的怒吼，青黑色的蛇头终于挤了进来，最中间的竖眼死死盯着顾陌寒，瞳孔里的猩红愈发浓烈。
巨大的蛇身缓缓游动进来，庞大的身躯在洞穴里盘绕，将三人的退路彻底封死。
前有诡异人影，后有九头巨蛇，真正的绝境。
柳洁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摸出最后几张符纸。
那是她临行前柳山给她的“破邪符”，虽算不上什么高阶符箓，却已是她目前能拿出的最强手段。
她将符纸分给月君竹两张：
“等下我扔符纸吸引注意，你跟着顾陌寒跑，别回头。”
月君竹攥着符纸的手都在抖，顾陌寒却按住了她们的手。
“我还没出手呢，别这么不信我，要跑也是你们跑。”
他盯着那些人影，发现它们在巨蛇进来后，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在等待某种指令。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石缝里看到的黑刺和黑液，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这些人影和巨蛇，或许是“共生”关系。
“它没动。”顾陌寒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巨蛇在试探我们，也在等这些人影动手。我们不能慌，一慌就露了破绽。”
他缓缓移动脚步，将柳洁和月君竹护在身后，体内的仙王境气息骤然爆发。
刹那间，巨蛇怒吼一声，猩红的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恐惧，整个蛇身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无意闯入你的领地，现在放我们离去，我不会杀你。”
顾陌寒一边低声说着，同时指尖悄悄凝聚灵力，手中的天诛已然凝聚完成。
可就在这时，那些人影突然动了。
它们没有扑上来，而是缓缓站起身，黑布下传来骨骼摩擦的“咔咔”声。
它们移动时悄无声息，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竟不是朝着三人而来，而是朝着九头巨蛇的方向围了过去。
三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难道这些人影和巨蛇不是一伙的？
九头巨蛇显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最中间的蛇头猛地抬起，竖眼里闪过一丝暴怒，其中一个蛇头突然朝着最近的人影咬去。
可那影人身子一滑，竟像纸片般避开了九头蛇的攻击，同时伸出裹着黑布的手，指尖弹出一道黑刺，精准刺中蛇头的鳞片缝隙。
“嘶——”巨蛇吃痛地嘶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起来，洞穴顶部的藤蔓被震得纷纷坠落，绿色的汁液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眨眼间，九头蛇的九颗脑袋瞬间爆开，而这一幕也惊的顾陌寒愣在了原地。
秒杀仙境诡异，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实力。
月君竹见状愣愣地看着洞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随着九头蛇的死亡，那几道人影似乎是想吸取九头蛇的灵力一般，飞扑着就冲了上去。
九头蛇，成为了他们分食的猎物。
刹那间，那几道人影宛若一个个行尸走肉一般，而他们所汲取的能量，化作几条淡淡的绿光，飞向了洞穴中间的残骸。
看到这，柳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而顾陌寒也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在地上布阵起来。
吃完九头蛇，有没有可能就轮到他们了？
就在这时，月君竹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顾陌寒，柳姐姐，你们看这些藤蔓……”
顾陌寒和柳洁同时转头，只见洞穴顶部的藤蔓不知何时又重新垂了下来，而且比之前更密集。
绿色的汁液顺着藤蔓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道道细小的溪流，朝着三人的方向缓缓流来。
更可怕的是，那些蜷缩在骸骨里的人影，此刻正缓缓抬起头，裹着黑布的手微微抬起，指向洞穴中央的骸骨。
动作更像是，膜拜？
而骸骨的眼眶里，竟缓缓亮起了两团猩红的光，像两盏灯笼，在黑暗里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月君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在发颤：“它……它们要干什么？”
顾陌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终于明白这些人影的真实目的。
来到这里的生物，一个都走不了。
而他们，似乎察觉不到顾陌寒的威胁，而是选择了先猎杀九头蛇。
可顾陌寒仙王境的修为明显比九头蛇更要危险，那么他们不杀自己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似乎要借助九头蛇本身的力量，唤醒某种更为强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