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五岁的江暖暖小脸皱成一团,用小勺子扒拉着盘子里的糖醋排骨,尝了一口后,奶声奶气但语气肯定地说:“不对,这不是妈妈的味道。”
系着围裙、一副“贤良”模样的罗青英动作一僵。
旁边正在喝水的江尧年闻言,差点呛到,他放下水杯,凑过去就着女儿的手尝了尝那块排骨,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罗青英,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调侃:“暖暖,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是你妈换了一种特定品牌的预制菜?”
罗青英到底会不会做饭,他还能不知道吗?
这位视音综三栖顶流,厨房杀手的名号在至亲好友间可是如雷贯耳。
罗青英瞪了江尧年一眼,试图维持母亲的威严。
……
儿童健身区,小小的江暖暖吭哧吭哧地在儿童版跑步机上走着,汗水打湿了她的刘海。
她仰头问旁边正在做引体向上的江尧年:“小江医生,我们为什么几乎每天都要来健身房啊?”
江尧年轻松地完成一组,落地,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语气半真半假,带着惯有的戏谑:“因为要保持身材。”
“为什么要保持身材?”
江暖暖不解。
江尧年蹲下来,捏了捏女儿胖乎乎的小脸,表情“严肃”:“因为你妈是个特别狠心的女人,如果我变丑,身材不好的话,她会抛弃我们父女的。”
“哦,这样啊。”
江暖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于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在江暖暖心里生根发芽:身材不好 = 会被抛弃。
五岁的她,不仅拥有了健身房SVIp卡,还有了专业的儿童体适能私教。
至于什么是“身材好”?
江暖暖自有标准——像她老爹江尧年那样,有肌肉、线条好看就行!
江尧年乐得带女儿去健身房,既能保持身材,又能有效减少某些不必要的搭讪。
而江暖暖,在充足营养和适度锻炼下,长得结结实实,像头健康的小牛犊。
……
小学教师办公室,班主任这个月第三次请来了罗青英。
“罗女士,您女儿又把男同学打哭了。”
老师揉着太阳穴,一脸头疼:“这次更过分,她把那个男同学拎起来往墙上撞!”
罗青英深吸一口气,看向旁边站得笔直、毫无悔意的江暖暖:“这次是因为什么?”
江暖暖理直气壮:“他偷我作业本不承认,还把我同桌的水杯摔烂了!”
“偷你作业本你不会告诉老师吗?”罗青英试图讲道理。
江暖暖小嘴一撇,语气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江湖气”:“有屁用!把他打到服,以后就不敢了!”
“死孩子!小小年纪,说什么脏话!”
罗青英朝着她后脑勺轻拍了一下,力道不重,主要是警示。
……
课间,几个小女生围在江暖暖身边,怯生生地告诉她:“暖暖,我们班男生背地里说你这个样子又胖又丑,是全班最丑的女孩子……。”
江暖暖眼睛一眯:“哪个说的?”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不敢指认。
于是,江暖暖采取了无差别攻击。
她把当天胆敢看向她的男生全都“教育”了一遍,一边动手一边放狠话:
“就你tm的说老娘长得丑是吧?”
一巴掌。
“你们脑子被驴踢了吧?胆敢评价我的容貌?”
又一巴掌。
她根据“嫌疑”大小和对方反应决定力度:嫌疑大、看不顺眼的赏两巴掌,敢顶嘴的四巴掌。
胆敢反抗的,直接上演一套自创的“降龙十八掌”,其实就是王八拳乱捶。
教室里顿时哀鸿遍野:
“救命啊!快叫老师!”
“不是我!我从来没说过!”
“求求你放过我吧,大姐!”
最终,全班80%的男生都挨了揍。
结果可想而知,罗青英再次被请到了学校。
……
冰淇淋店外,江尧年牵着江暖暖排队。
一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哭诉道:“叔叔!你女儿把我抡在墙上揍我!”
江尧年低头,看向一脸“我没错”的江暖暖:“这是真的吗?江暖暖?”
“是真的。”
江暖暖昂着头,“你不如问问我为什么揍他。”
江尧年转向小男孩,语气平和:“具体发生了什么呢?”
小男孩支支吾吾:“是……就是……她突然揍我的……”
江尧年挑眉:“嗯?”
江暖暖接过话,低下头,阴恻恻地对着小男孩笑了笑,复述当时的场景:“他坐在外面,他同桌坐在靠墙的位置。”
“他下课挡着人家,不让人家上厕所,所以呢……”她声音压低,带着恐吓犹如恶魔低语:“我把他抡在墙上,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他这么不喜欢动,不让别人上厕所,我就‘赏赐’他,把他的腿和手掰断,镶在墙上一动都不能动,供人‘欣赏’。”
“哇——”小男孩被这回忆和江暖暖此刻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冰淇淋也不要了,转身就跑。
江暖暖抬起头,一脸“求表扬”地看着江尧年:“因为他没受伤,所以这事没被叫家长,不过从那以后,我们班再也没有男生敢堵住路口不让别人上厕所了,我们语文老师还‘表扬’我了,说‘吓唬两下就行了,别动手’。”
江尧年眯起眼:“那是在表扬你吗?江暖暖?”
至于为什么老师后来不怎么叫江尧年了?
因为这位好大爹完全不配合女儿的教育。
那次听说女儿“行侠仗义”的原因后,他甚至在老师面前和女儿击掌,低声说:“不愧是我女儿,干的漂亮!下次注意分寸,门牙就别真打掉了,你爹工资太少了,赔不起。”
……
家族年夜饭结束后,众人闲聊期间。
本硕博连读放了暑假的慕知也从自己包里拿出薯片吃。
江暖暖凑过去:“可以给我吃一口吗?”
慕知也抬眼看她:“你想吃?”
“嗯嗯!”江暖暖点头。
慕知也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把所有薯片一次性塞进嘴里,嚼得嘎嘣脆,然后淡淡地说:“小孩子不能吃零食,影响长身体。”
江暖暖:“……”
一股火气冒上来。
这火气本来已经压下去了,但是这火气在她看到慕知也随即拿出一块精致的小蛋糕,喂给了路过摇尾巴的宠物狗时,达到了顶峰。
江暖暖盯着慕知也,突然开口:“为什么你不跟妈妈姓,也不跟爸爸姓?”
慕知也动作一顿,没说话。
江暖暖拉长语调,阴阳怪气:“哦~,我知道了,因为你没有爸爸!”
“……”慕知也脸色瞬间黑了。
“死孩子!你说什么呢!嘴怎么那么欠!”
罗青英又惊又怒,朝着江暖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给了一巴掌,把她打了个趔趄。
一直沉默观察的江尧舜彻底怒了,猛地一拍桌子:“江暖暖!你现在就去客厅跪着!一直跪到晚饭!江家的基因果然就生不出好种!”
他想起了自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弟弟,怒火更炽。
“妈妈……。”
江暖暖知道亲爹靠不住,委屈巴巴地看向罗青英求助。
罗青英心软,试着打圆场:“大哥,过年呢,孩子还小……。”
慕知也却在此时轻声补刀,语气平静却带着杀伤力:“她其实也没说错,我确实没有爸爸。”
“……”罗青英一时语塞,心疼地看向儿子。
江尧舜怒火更旺:“看你妈也没用!江暖暖!不知道自己错哪里,晚饭也别吃了!给我跪到明天早上!”
江尧年想为女儿说情:“大哥,暖暖毕竟是女孩子,不要这么……。”
江尧舜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我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我早就把她腿打折了!江尧年你再多说一句话,我现在就往死里揍她!”
他又看向罗青英:“慕知也也是你亲生的,不能因为他是哥哥,你就不顾及人家的感受。”
罗青英揉揉脑壳:“……”
行呗,你说啥就是啥呗。
江暖暖只得憋着两泡泪,委委屈屈地跪在了冰冷的客厅地板上。
众人散去后,慕知也回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极淡、却清晰无比的微笑。
江暖暖:“……”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玛德,最讨厌会告状的死绿茶,她怎么这么倒霉,有一个阴险的毒蛇老哥!
她内心的小本本又给慕知也记上了一笔。
……
次日,江尧舜正式宣布:“江暖暖,从今天开始,我接手你的教育。”
江暖暖下意识看向父母求助。
江尧舜厉声道:“不许看你爸妈!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好好学习,以后职业目标定成警察;第二,去上体校,做武术教练或运动员。但是江暖暖,你给我记住,正义永远不是靠拳头伸张的!”
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你爹我都没让他变成街头小混混,我绝无可能看着你变成一个女混混,变成社会蛀虫。”
“你可以练武,但必须同步背诵《刑法》和《民法通则》。”
“健身房以后不许再去了,那是你爸那种有基本自辨和控制能力的成年人的地方,我会给你请正经的武术教练,教你武德!”
“我可以不答应吗?”
江暖暖小声反抗。
江尧舜冷笑:“可以不答应。那你从此以后就别想有自由了。”
“我想——你妈妈应该有足够的资本,请人24小时看着你,直到你成年,她应该也不想你以后进少管所吧?”
“……”罗青英在一旁沉默,算是默认。
江暖暖瘪瘪嘴:“……我答应,那我要做警察。”
……
在江尧舜的高压政策下,江暖暖还真磕磕绊绊地背下了一些法条。
某天,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捧着《未成年人保护法》冲到江尧舜面前,大声宣读:“体罚未成年是犯法的!教导未成年要尊重未成年的人格!我是未成年!你叫我跪下、打我,是违法的!是侮辱我的人格!我要报警抓你!”
江尧舜坐在沙发上,闻言只是不在乎地笑了笑,甚至带着点鼓励:“好啊,那你报警吧。”
江暖暖将信将疑,但江姐向来敢说敢做。她真的拿起电话手表,拨通了110:“喂,警察叔叔吗?有人虐待我……好几年了……是的,他囚禁我……是的,是个年龄很大的变态男的……地址是xx路xx号政府大院x栋……,是的是的,请问可以上门解救我吗?”
江尧年在一旁看着小女孩“作死”,冷笑不语。
出警速度出乎意料地快,一车警察真的来了。
只是,当他们站在戒备森严的政府大院门口,核实了地址和户主信息后,面面相觑。
最终,两位资历较老的警察硬着头皮进了江市长家。
十分钟后,两位警察在与江市长进行了“友好”交谈、握手、甚至合影留念后,面色尴尬地离开了。
临走前,还委婉地“教育”了江暖暖一句:“小朋友,要听话,以后不能再报假警了哦。”
江暖暖:“……”
我请问呢?哪句是假话?
门关上后,江暖暖看着面色沉静如水的大伯,知道大事不妙。
最终,她一边哭着挨了一顿扎实的“竹笋炒肉”,一边头顶着那本厚厚的《刑法》罚跪。
这一刻,江暖暖深刻地认识到:背法条好像……也没什么用?
至少这本法典,制裁不了她那位位高权重的大伯“侮辱未成年人格”的行为。
还是拳头有用!
小丫头咬着牙想,等我哪天能打过大伯,看他还敢不敢让我跪!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