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午五点多,天色渐渐暗下来。
安小月一家所在的房子里,早就亮起了灯。
外出的人,踩着凉意,迎着橘色的路灯,像明亮、温馨的家里去。
遛娃的安佳人和冷仕则,回来的时候,绕路去酒店茶馆把傅爷爷、冷爷爷接上,一起回来了。
幸运被婴儿车的挡风罩子保护着,没有受到凉意的侵袭。
几人刚进屋,就被暖意包裹。
壁炉前,纪遇白正撅着屁股在往壁炉里加木柴。
他的心头大患被解决,此刻心里没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做起事情来,也是干劲十足。
冷仕则看着满满当当的壁炉,不得不提醒他。
“遇白啊,你再继续加柴,这壁炉里空间不够,燃烧不充分,一会儿就要往外冒烟子了。”
纪遇白后知后觉。
他没烧过柴火,笑着打趣道:“二叔,我知道了。就是以前没烧过,稀奇。”
冷仕则笑话他,“你这小子,都要当爸爸了,还什么都稀奇得很。”
纪遇白打了个响指,轻松道:“男人至死是少年。”
冷仕则笑笑,没再理会他,忙着和安佳人一起,给幸运换一身室内穿的衣服。
得益于纪遇白的勤快,屋外天寒地冻,室内却是暖如春,气氛更是其乐融融。
所有人都回家了,大家眼里都有活,有条不紊地忙着晚餐。
冷仕则将土豆片切得薄薄的,放锅上蒸,准备给幸运做个土豆泥当辅食。
甄真看见他蒸土豆,凑了过来,“叔叔,我再切两个土豆蒸吧,我一会儿炸脆脆的、金黄色的土豆饼给大家尝一尝。”
“好,你去选土豆来,叔叔来弄,你们小孩子一边玩去。”
甄真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谢谢叔叔。”
冷仕则笑容和煦,“不用这么客气,去吧。”
弯腰选土豆的一瞬间,甄真的眼睛涨得厉害。
她将头埋在膝盖之间,趁着选土豆的功夫,将眼里的泪水、鼻涕,全擦裤子上。
小孩子一边玩去。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直击她心窝子的话。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辈子,还有人将她当个孩子来看。
所以,在听到小月爸爸说这话的时候,她差点当着人家的面哭出来。
“皮皱的土豆咱不要,选这种。”
这土豆是冷家人上山的时候,在路边农民老大爷手里买的。
老大爷说是地窖里的存货,吃不完,卖了攒钱。
大家想着老大爷站在寒风里不容易,就买了一袋。
没想到,他们到地方倒出来一看。
上面的土豆倒是新鲜,底下的土豆,坏的坏,发芽的发芽,根本没有办法吃。
安佳人见甄真捡两个土豆都这么久。
以为她是不会挑选,便过来帮忙。
蹲下一看,才注意到甄真眼眶、鼻尖泛红。
她摸摸甄真的头,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安佳人见她哭,声音柔和不少。
甄真的泪水更是包不住。
没有人看见她哭还好,现在不仅被人看见了,还被人如此温柔地对待。
泪水,一瞬间决堤。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她的心就会变得没有那么硬。
她不喜欢示弱的感觉。
甄真面带笑容地解释,“安姨,没事,没事,就是土豆上的泥巴不小心弄眼睛里了,不舒服。”
借口。
安佳人掏出她随身携带的小手帕,将甄真脸上的泪水擦掉。
虽然不知道甄经历了什么,但如此氛围下,又是团聚的节日,能让她哭出来的原因......
安佳人猜想,一定和家人有关。
她刚离开冷家,到锦成的时候。
也因为太想家里人,一个人在家里的沙发上,闻着别人家的饭菜香味,哭了好几回。
她特别理解甄真现在的心情和感受。
“甄真,土豆......”选好了吗?
水都开了,还没有等到土豆的冷仕则,到库房里来找甄真。
他刚到门口,就看见抱着甄真的老婆对他摆手,让他走开。
冷仕则不明所以,乖乖听话离开,让她们两人独处。
甄真听到身后的动静,吸吸鼻子,嗓音哽咽。
“安姨,我没事,叔叔还等我拿土豆过去呢。”
安佳人拍拍甄真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我拿过去,你不想人看见,就在这里缓一缓,我不让其他人进来。”
甄真嘴巴一扁,又有要哭出来的趋势。
她靠在安佳人的肩膀,声音闷闷地道,“安姨,你好好啊。”
安姨身上香香的,和她相信中的妈妈的味道一样。
有这么好、这么会照顾人的妈妈,难怪小月情绪稳定,温柔又聪明。
“人都是相互的,因为你好,所以我们也好。”
安佳人说完,将手里的帕子递给她。
“收拾好出来,安姨先去做饭。”
甄真找了根凳子坐下,一个人望着冷家带过来的食材发呆。
冷家一家人,让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一家人在哪里,家就在那里”这句话的含义。
仿佛,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无论到哪里去,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他们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都能睡在柔软的床上。
一家人在一起,就能吃好,睡好。
人这一生,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睡一个安稳觉吗?
安佳人拿着两土豆出来,冷仕则抬抬下巴,“怎么了,我就让她拿土豆而已?”
安佳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告诉自家老公。
“没事,小姑娘想家了。”
冷仕则也压低声音,“她没有家人,从小在她舅舅家长大的,她舅舅、舅妈一家对她......不好。”
第一次听说甄真的家庭请款,安佳人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些?”
“咱小宝贝的朋友,我不得多观察观察,把把关。”
安佳人笑他,“你的小宝贝都当妈妈了,你还操心这心。”
冷仕则一脸严肃,“就算小宝贝当奶奶了,她出门和朋友玩,我也担心她安全。”
“你这就是典型的女宝爹。”
冷仕则抬眉,“我乐意。”
“削你的土豆皮吧,你的三个宝贝都嗷嗷待哺。”
“是,宝贝。”冷仕则见安佳人娇嗔模样,心痒难耐,嘴巴往她脸上凑。
还没碰到呢,安小月的声音响起。
“爸爸妈妈,你们带幸运去哪里玩了呀?”
忘崽一下午的安小月,终于是想起问一问自家儿子下午的情况了。
冷仕则尴尬不已。
他和宝贝老婆悄悄话说得太忘形,他忘记了,这可是开放式的厨房啊。
还好小宝贝及时出现。
不然他亲老婆的画面,可就要被所有人看见了。
安佳人回忆道:“这上面没什么玩的,我们就沿着公路走走停停,喝点咖啡,幸运路上睡了一觉,四十多分钟,喝了一次奶粉,一小截香蕉和一根磨牙饼干。”
因为没有外孙可以玩的地方,连个秋千、小动物都没有,冷仕则对这地方有了小小的意见。
“对,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小孩子玩的地方太少了。带幸运这么大的孩子来玩还好,要是带六七岁的孩子来,基本上没什么可以玩的地方。”
正在摘菜的傅盛炀,听到岳父岳母的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及时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