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加汤吗？”
服务员看着几乎见底的锅底，礼貌地询问。
绥肆这才惊觉时间流逝，手机屏幕亮起时，新添加的微信好友头像在列表里静静闪烁。
他望着顾忆尘发来的“我会经常打扰肆哥的，记得看我新画的分镜！”
对话框，嘴角不自觉上扬：“不用了，谢谢。”
转头看向君随，“确实该走了，我有些累了。”
君随利落地起身，顺手帮绥肆拉开椅子。
金属椅脚在地面划出细微声响，在人来人往的火锅店是熟悉、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下次约他们和那俩活宝一起吃饭吧，”
他接过绥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指尖擦过对方手背时故意停顿了半秒。
“慕殇虽然话少，但厨艺意外不错，顾忆尘那个小吃货肯定喜欢。”
推开火锅店的玻璃门，夜色像打翻的墨汁瞬间漫涌而来。
绥肆下意识抬手遮挡路灯刺目的光线，冷不防肩头一沉——君随已经自然地将手臂搭了上来。
带着体温的触感透过棉质衬衫，在春夜的晚风里漾开暖意。
两人交叠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在潮湿的青石板路上摇晃成温柔的弧线，偶尔被经过的行人踩碎，又很快重新拼合。
“你说，”
绥肆忽然踢开脚边半块剥落的梧桐树皮，碎皮骨碌碌滚进排水沟。
“是不是有些人的相遇，早就写在命运的剧本里？”
他仰头望着夜空，猎户座的腰带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恍惚间想起顾忆尘漫画里那两个并肩作战的q版小人，想起慕殇低头掩饰笑意时耳尖泛起的红晕。
夜风卷着烧烤摊的孜然香掠过，竟与多年前战地帐篷外的硝烟气息微妙重叠。
君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注视着绥肆被路灯染成琥珀色的眼睛。
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极了他们在野战医院守夜时，月光落在他脸上的模样。
沉默中，搭在绥肆肩头的手悄然收紧，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彼此加速的心跳。
街边大排档传来碰杯声，远处便利店的招牌在夜色里明明灭灭，而某个音像店飘出的老歌前奏，突然让时光在某一秒凝固。
“或许吧。”
君随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带着夜色特有的凉意，却被身边人传来的温度尽数驱散。
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渐渐融入霓虹闪烁的街道，路灯一盏接一盏在身后熄灭，唯有相贴的掌心，比夏夜的星河更加滚烫。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们拖沓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地亮起，发出电器特有的电流嗡鸣。
绥肆摸出钥匙的指尖还带着春夜的凉意，金属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君随温热的呼吸已经扑在后颈：
“慢点，别磕着指甲。”
玄关处暖黄的小夜灯应声亮起，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老长，在米色墙面上绘出纠缠的轮廓。
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水汽，混着火锅底料里八角桂皮的辛香，还有君随身上若隐若现的茉莉沐浴露气息。
“快去洗澡，头发都黏在额头上了。”
绥肆转身时，指尖触到君随汗湿的碎发，发丝间还沾着方才火锅蒸腾的热气。
指腹擦过他发烫的耳尖时，君随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内侧跳动的脉搏：
“一起洗？热水器够大。”
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扫过颈侧，带着饭后薄荷糖的清凉，混着若有若无的酒气。
那是他们在火锅店最后碰杯时，君随偷抿的那口梅子酒。
绥肆仰头望着那双在暖光下泛着琥珀色的眼睛，君随的睫毛在此刻被灯光镀上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想都别想。”
他踮脚在对方唇上轻啄，柔软的触感像羽毛扫过，又在泛红的耳垂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乖乖去客卧，明天还要去工作室忙《柳暗花明》的动漫。”
话音未落，后腰突然贴上玄关柜冰凉的木质纹路，君随的手臂已经环住他的腰：
“小气鬼。”
鼻尖蹭过后颈时，君随忽然咬住他凸起的脊椎骨，不轻不重地碾磨。
绥肆闷哼一声，带着笑意的斥责卡在喉咙里：“松开......”
挣扎间手腕被反扣在柜面，月光透过纱帘蜿蜒而入，在纠缠的身影上织出细密的银网。
君随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薄荷糖与火锅香料在齿间炸开，绥肆感觉自己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直到呼吸变得急促紊乱，他才猛地推开对方，湿润的嘴唇泛着水光，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说好了不许闹。”
“明明是你先勾人的。”
君随舔去唇角的水光，眼底翻涌着得逞的笑意。
绥肆不接话，又在他唇上啄了三下，趁人放松警惕时突然发力，将比自己高大半头的人往客卧推搡。
“快去洗！”
门板合上的瞬间，他听见君随在里头低笑，尾音拖得又长又勾人。
客卧传来淋浴喷头的水声时，绥肆倚在主卧浴室门框上微微喘息。
镜子里的自己唇色鲜艳欲滴，眼角泛着春意，锁骨处还留着君随啃咬的红痕。
花洒的热水冲刷而下，氤氲的水汽里，他忽然想起刚刚顾忆尘漫画里并肩作战的小人。
队长总会在军医受伤时，把止血绷带缠得格外仔细。
原来命运早把相遇的伏笔，藏在每一个心动的瞬间。
花洒的水声在客卧浴室里哗啦啦地响着，蒸腾的水雾模糊了镜面。
绥肆裹着松软的浴巾推门而出，发梢还滴着水珠，在瓷砖地面洇出深色的痕迹。
空调的冷风拂过潮湿的脖颈，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手扯过吹风机，嗡嗡的热风里，目光不经意扫过玄关处堆叠的快递盒。
那是染苍今天托人送来的，临走时神秘兮兮地眨着眼说“给哥夫的惊喜”。
“这小丫头又搞什么名堂。”
绥肆嘀咕着走过去，脚下的拖鞋踢到纸箱发出闷响。
指尖划过印着卡通小熊的快递单，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带着熟悉的张扬：
“染苍寄”。
最顶上的盒子轻飘飘的，拆开时几包网红辣条哗啦啦散落在地，包装上还贴着便签：
“哥说你爱吃辣！”
他蹲下身捡起零食，嘴角不自觉上扬，把它们堆到茶几上时，塑料包装袋发出窸窸窣窣的脆响。
倒数第二个盒子却沉得出奇，胶带缠了足有三圈，边缘还被染苍用马克笔涂鸦成笑脸。
绥肆找来电工刀小心翼翼划开，锋利的刀刃刚碰到硬纸板，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染苍发来的消息：
“哥夫！这是见面礼！”
特别备注：洗过，干净的，我哥的肌肤可以使用！(???)
他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心跳莫名加快，鬼使神差地瞥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水声依旧哗哗作响，却莫名让他觉得不安。
深吸一口气扯开包装纸，天蓝色的布料猝不及防闯入眼帘。
绥肆的指尖瞬间僵住——那是套JK制服。
领口的蕾丝花边还缀着珍珠，百褶裙的褶皱里藏着细闪，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