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苍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在君随身上来回打量。
水晶吊灯的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虽然我们在很多个小世界见过,但或多或少都会受一些因素影响,并不是真正的对方。
所以……”
她忽然狡黠地瞥了眼哥哥,嘴角勾起酒窝。
“你好,正式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染苍,是绥肆的亲妹妹。”
君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西装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
那是某个小世界里,染苍硬塞给他的平安结。
他喉结滚动,声音发紧:“你好,君随。”
停顿良久,又补上一句,带着近乎不可言说的试探。
“你哥哥的…爱人。”
绥肆握着玻璃杯的指节发白,茶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染苍突然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打破凝滞的空气:
“哦~,原来真的是哥夫啊。
事已至此,你和我哥一定有很多话要聊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明天见!”
脚步声在玄关处突然停下。
染苍转身时,月光从她身后的落地窗透进来,将她的影子拓在斑驳的木质地板上:
“哥夫,谢谢陪伴我哥走了那么多个小世界。”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无论如何,我都非常感谢你!”
随着防盗门“咔嗒”轻响,整个屋子陷入寂静。
绥肆盯着杯底沉淀的柚子果肉,听见君随的脚步声像鼓点般越来越近。
熟悉的茉莉香萦绕在鼻尖时,他仍固执地望着别处,却清晰捕捉到对方颤抖的尾音:
“阿肆...我知道之前在小世界隐瞒身份是我的错,可现实里我真的…很怕你只当我是个普通合作对象。”
绥肆这才抬眼,看见君随睫毛上未落的金粉随着紧张的眨眼微微颤动,领带歪斜得像是匆忙整理过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那些小世界里,这人明明总以沉稳形象出现,却会在睡前偷偷往他怀里钻的模样。
心口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他放下茶杯,语气依然淡淡的:
“先说好,这次不许再藏着掖着。”
君随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的惊喜几乎要将人溺毙。
绥肆望着那双盛满星河的眼睛,忽然伸手擦去他鬓角的碎发,在对方温热的呼吸里,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窗外,梧桐树的枝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将月光筛成满地碎银。
这一次,所有未说出口的忐忑与眷恋,都在交叠的掌纹里慢慢舒展。
君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指节在绥肆后背的轮廓上悬停许久,才像是怕碰碎某种易碎品般,缓缓收拢双臂。
他的西装面料蹭过绥肆衬衫的褶皱,带起细微的摩擦声,却掩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恭喜我的阿肆,得偿所愿。”
温热的呼吸掠过绥肆泛红的耳垂,尾音里裹着多年来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绥肆仰头时,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轻轻颤动,像沾了露水的蝶翼。
他伸手勾住君随歪斜的领带,将人拉得更近:“谢谢——”
话音未落,指尖突然触到对方后颈的冷汗,这才惊觉君随绷直的脊背早已湿透。
记忆突然闪回某个小世界,那人也是这样在暴雨夜浑身湿透地抱住他,却固执地将体温渡进他冰凉的指尖。
笑意从绥肆眼底淡去,他捏着君随领带的手不自觉收紧:
“当初你是如何随我一起进入各个小世界的?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这个疑问在无数个孤身穿越的深夜里,像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君随喉间溢出一声轻叹,低头时睫毛扫过绥肆泛红的眼角,带着痒意的吻落进颈窝:
“你忘了吗?
在昆仑墟的三生石前,我们的命运线本就缠绕成结。”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绥肆后颈的皮肤。
“天道制定的规则在我们面前本就形同虚设,当我推演到染苍的命格碎片散入小世界,便知这是你必须踏破的劫数。”
绥肆浑身一颤,突然想起染苍重生那日,漫天神雷劈碎九重云霄。
他当时耗尽神力在天道规则里撕开裂缝,却不知暗处还有一道身影,同样以神魂为引,强行挤进那道随时会绞碎元神的缝隙。
“你明知道会魂飞魄散!”
他的声音发颤,指尖用力掐进君随腰间,“小世界的法则混乱,连我都要靠系统修复神魂,你怎么敢……”
“因为除了跟着你,我不会有其他选择。”
君随突然扣住绥肆后颈,迫使他直视自己眼底翻涌的风暴。
“当我在天机镜里看见你独自穿越三千小世界,每一次重生都要承受记忆撕裂的痛苦,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吗?”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天道降下的警示在我耳边炸响又如何?
我宁愿化作你脚下的尘埃,也不愿隔着千万光年看你受伤。”
绥肆的眼眶瞬间滚烫,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难怪每次穿越后,他的神魂总会在无意识间被某种力量修补;
难怪某个仙侠世界里,明明该是反派的君随会为他挡下灭魂咒;
难怪在末日世界,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会在丧尸潮里红着眼嘶吼“我不能再失去你”
……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赌上你的命,不值得,也不划算。”
绥肆哽咽着捶打君随的胸口,泪水却不争气地洇湿对方的衣襟。
君随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解脱与释然。
他捧起绥肆的脸,用拇指抹去滚落的泪珠:
“神祗又如何?在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甘愿做个凡人。”
他的额头抵着绥肆的,鼻尖相触时呼吸交缠,“你看这天上星辰,哪一颗不是在燃烧中走向陨落?
与其孤独地熄灭,我更愿死在你掌心的温度里。”
绥肆再也克制不住,踮起脚尖吻住那片总说着傻话的唇。
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泪水,带着多年的思念与委屈,更带着破茧重生的炽热。
君随先是僵了一瞬,随即将人狠狠按进怀里,仿佛要把错过的时光都揉进这个吻里。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浓稠,将两人纠缠的影子映在墙上,恍若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许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绥肆靠在君随肩头,听着对方剧烈的心跳逐渐平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笑出声:
“原来在小世界里,你每次偷偷往我怀里钻,都是故意的?”
君随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传到绥肆耳侧:“不然呢?”
他的手指穿过绥肆的发间,声音里带着得逞的狡黠。
“毕竟只有在你意识最松懈的时候,才能趁机修补你受损的神魂。”
说着又在绥肆唇上啄了一下,“不过——”他压低声音,气息滚烫。
“抱着你入眠,确实比任何法术都治愈。”
绥肆脸颊发烫,伸手去拧君随腰间的软肉:“下次再敢瞒着我……”
“没有下次了。”
君随突然认真地捧住他的脸,眼里盛满银河般的璀璨。
“以后的每一步,我都会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他将额头抵在绥肆眉心,轻声呢喃,“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