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的失神，陆知珩眉头微微皱起，将撑开的窗户关上。
自己之所以愿意帮她调查清楚贵妃的死，除了她那句大胆的以身相许，更因为楚家之所以会被抄家，的确与他脱不开干系。
而楚贵妃的死，更是在他意料之外。
以他对那位楚贵妃的了解，她绝对不是会自戕的性格。
是以年初裴元凌对外宣称贵妃病逝，他亦是半点不信。
偏偏裴元凌在这件事情瞒得极深，便是对他也未曾透露半分。
虽然他心中隐约有所猜测，但没有证据，也无从下手。
如今宫里那位乔大姑娘既想弄清楚来龙去脉，他也不介意顺水推舟，帮她一把。
***
楚清音在霏雪殿中养伤多日，也逐渐好转。
只是额角上还是有一块淡粉色的疤痕，实在刺目。
裴元凌每日下朝后都会来陪伴她，还赐了不少珍贵补品。
当然，也不乏其他嫔妃前来探望示好。
“那些东西，都收入库房中去。”
楚清音瞥了一眼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补品，并无多少兴趣。
“是。”
湘兰忙吩咐玉烟等人去收拾，务必一一点数入库，不可偷懒。
“娘娘，上次被皇后赶走的那个神婆又被陛下请入宫来了，眼下正在凤仪宫偏殿住着呢。”
湘兰走上前来，小声道：“奴婢听说那神婆此番入宫，拿了好大的架子，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出面请了，方才愿意入宫来。”
楚清音神色有些讶异，“哦？还有这事？”
那神婆又入宫了，她怎的半点消息都没有？
“已经住了些日子了。”
湘兰努努嘴，轻声道：“奴婢也是去尚衣局取东西时，才听着秦妃宫中的婢子说起，想来是陛下有意隐瞒您。”
楚清音黛眉微蹙，心中暗自思忖，裴元凌为何要瞒着自己神婆再次入宫之事？
难不成，他发现什么了？
“湘兰，康禄海那边可处理干净了？”
“回娘娘话，都处置妥当了。”
湘兰低头说道，“那些扮鬼用的衣裳全都已经烧毁，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拿到把柄。”
自上回倒药事件之后，她便稳重了许多，行事作风也愈发老练。
“既是陛下有意隐瞒，那咱们便不要去趟这浑水了。”
楚清音说着，漫不经心地捏起一颗岭南进贡的荔枝，送入口中。
荔枝的清甜在口中散开，她却无心细细品味。
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陆知珩要怎么应对了。
首辅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叫本宫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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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楚清音在凤仪宫侍疾时受伤之后，裴元凌便停了后妃侍疾。
为此，秦妃还特地来楚清音宫中探望。
原也是因她提议的宫妃侍疾，楚清音才受了这样重的伤，她自然也脱不开责任。
只是除了探望以外，言辞中自也少不了几分试探，但都被楚清音一一糊弄过去了。
而那日在凤仪宫发生的事情，裴元凌又下了封口令，她们自然就无从得知具体情况。
这日，几个位分低的妃嫔照例去秦妃宫中请安。
围坐在一块时，闲来无事，免不了又提起这件事。
茶过三巡，陆明珠终于是第一个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皇后娘娘的病到底是怎么一个说法，为何又将那神婆给请回来了？”
秦妃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扫视了一圈众人：“陛下和皇后的心思，岂是咱们能随意揣测的。”
乔清灵闻言，也跟着附和道：“娘娘说的是，只是宫中近来发生的事儿，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先是良妃姐姐在凤仪宫受伤，接着陛下又请了那神婆入宫，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又蹙眉担忧道：“陛下不准嫔妾几个去叨扰良妃姐姐，也不知她伤势如何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秦妃，希冀她能透露出更多消息。
如今秦妃掌管着六宫，消息自然比她们几个要灵通许多。
秦妃却是摇了摇头，“此事本宫也不得而知，我劝你们几个也不要再去打听了。”
她试图将此事敷衍过去，旁人也只能将心中的好奇压下。
乔清灵如今有意向秦妃投诚，便也没再多问什么。
至于那李婕妤，自然更不敢多说，只躲在角落里跟只鹌鹑似的不出声。
至于王皇后那边，自从请了那神婆进宫之后，仍是夜夜不得安生——
那神婆整日里不是对着宫殿撒糯米朱砂，便是围着寝宫熏各种奇奇怪怪的香。
而裴元凌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由着她这么闹。
这般一来，整得凤仪宫阖宫上下不得安生。
王皇后虽然心中有怨气，但碍于陛下口谕也不好再说什么。
若是这么闹一通，她的梦魇症好了也就罢了，可偏偏不见好，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她也只能苦苦熬着。
直熬到身心俱疲、精神濒临崩溃时，裴元凌终于得空来了她宫中。
王皇后请过安后，也顾不得旁的什么礼仪，端什么皇后架子，只泪眼婆娑地与裴元凌诉苦，“陛下，这周道婆莫不是个骗子，在宫中这么多日，臣妾的病也不见好。”
神婆跪在地上，只是神色不卑不亢，丝毫不因皇后说自己是骗子而惊慌失措。
她缓缓开口：“皇后娘娘，这宫中的邪祟怨念深重，老身做法需耗费大量精力，还需些时日才能彻底根除。”
神婆老神在在，口中念念有词，“若想尽快去除，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需下一剂猛药。”
“怎么做？”裴元凌不动声色地询问。
“去那邪祟丧生之地，以血为媒，送其入轮回！”
神婆抬头，布满沟壑的脸颊上流露出几分诡谲的表情，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皇后。
“老身听闻，先贵妃是在冷宫偏殿‘病逝’，皇后娘娘可敢随老身走一趟，让先贵妃亡魂安息。”
“本宫有什么不敢的。”
王皇后敛起神色，强装镇定，抬眼看向裴元凌：“陛下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