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永寿宫宫妃中毒一事很快有了结果。
兰嫔和康贵人面君涂抹的润肤膏脂和胭脂水粉里被掺了大量的毒,而这些东西都是昨日午后裕妃派人送去的。
这两位小主自入住永寿宫起,所用的胭脂水粉、润肤膏脂等物都是裕妃所送,昨日裕妃又送来一套新的时,她们也并未多心,却不想,那里面竟然掺了毒!
消息送到养心殿时,皇帝已经服下解药清醒过来,但他年纪大了,毒药对身体带来的损害,一时半会儿不能弥补,只能虚弱无比的躺在床上。
小路子跪在龙床前,声音发颤的将皇贵妃和庄贵妃查到的消息一一道出:“裕妃给两位小主的膏脂等物有催情助兴之效,但药效有时限,故而裕妃每次赐下新的,两位小主便会弃用旧物。”
“裕妃的心腹对此供认不讳,只是毒药的来源具体她们并不知晓,只道是裕妃交给她们的。”
“皇贵妃和庄贵妃命人将裕妃管起来,又让奴才回来请示皇上。”
躺在龙床上喘气如风箱的皇帝双目怒瞪,喉间嗬嗬两声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杀!”
皇帝蓬勃的怒意,一部分来源于臣下犯上作乱、弑君谋逆的痛恨,但更多的却是出于被手中棋子反噬、痛击的恼羞成怒。
“凌、迟、处、死!”
裕妃是如何拿到毒药的重要吗?
不重要!
一点也不重要,雁过留痕,总能查到的!
但是他的身体、他的健康却未必能回到全盛时期,耿氏这贱人必须死!
必须不得好死!
否则他难消心头之恨。
高无庸牙关颤颤,低声应下:“是。”
这事……只能悄悄的、避人耳目的办。
裕妃好歹是皇家嫔妃,郡王生母,赐死已然是不近人情,更何况是凌迟这种残忍的死法。
若是传了出去,必会让皇室背上刻薄寡恩、冷血残酷的名声。
下令处置了裕妃这个罪魁祸首之一,非但没有让皇帝觉得解气,反而让他的情绪更为激荡。
无他,盖因皇帝发现自己的四肢百骸酸痛笨重,好似有千斤之重,膝盖以下全无知觉,手腕手指动弹不得,如此境况,与废人何异?
皇帝大受刺激,情绪起伏犹如过山车,立时便喘不上气来,不过片刻功夫,面色便因缺氧而涨红泛紫、双眼眼珠圆瞪凸出、好似要从眼眶中滚落。
伺候在一旁的御医见状暗叫不妙,连忙抽出金针一顿猛扎,这时候可顾不上什么后遗症了,稳住皇帝的性命要紧啊。
皇帝要是这时候无了,他一家老小多半也要被带走。
“皇上息怒,您如今余毒未清,万万不可动怒啊。”
动怒也等我不在的时候啊。
皇帝张嘴喘息,刚才那种命悬一线的窒息感他真的是怕了,万不敢不听御医的话。
只是,这怒火堆积在心头尚未得到宣泄,想要心平气和着实有些为难他。
而皇帝从不是委屈自个儿的生物,他转头看向高无庸,冷声道:“传朕旨意,和郡王弘昼……”赐死!
只是“赐死”二字还未说出口,门外便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
“皇上,宁郡王到了。”
正准备吐出的恶气被堵在喉间,憋得皇帝心似火灼,五官不受控制痛苦扭曲。
御医看着颤动的金针,声音不受控制的拔高:“皇上息怒啊,龙体为重。”
——这颤抖的哪里是金针,分明是他一家老小的小命啊!
皇帝狠狠闭眼,重重喘息,勉强吐出一口含怒的浊气:“传。”
如今这境况,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依靠弘曦,倒是不好让其知晓他这个做父亲的有弑杀亲子的心思。
弘曦进来便跪在了龙床前,哀切道:“皇阿玛……”
皇帝见他眼眶红肿,便知他已经哭过,想必是担忧他这个皇父所致。
虽心中欣慰无比,但皇帝还是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朕无大碍。”
心知皇帝是误会了,但弘曦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
例行公事一般关心问候,又仔细问了御医注意事项后,沉吟道:“皇阿玛,投毒一事儿臣心有余悸,为保您的安全,也为了不让人打搅您休养,儿臣想着,不如令各宫紧闭宫门。您觉得如何?”
皇帝没有回答,只是眸色幽邃的看着他反问:“今日宫中之事,你应该已经知晓全貌,不为弘昼求情?”
弘曦满脸苦涩,眉宇间少见的透着一股脆弱哀戚:“皇阿玛,求您再偏疼儿臣一回,容儿臣自欺欺人,只当自己不知晓此事吧。”
他双目含泪:“您是儿臣的生父,三哥是儿臣的亲兄。今日之事,儿臣若是为三哥求情,便是认可三哥谋害君父之举,此乃不忠不孝。”
“可儿臣若不替三哥求情,冷眼旁观您处置三哥,于兄弟情义而言,则不仁不悌。”
“儿臣求也不是,不求也不是,左右都是错。所幸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做一回那故作不知、自欺欺人的糊涂虫。”
皇帝闻言愣了片刻,而后竟哈哈笑了起来。
继而又命高无庸传皇室宗亲和朝廷重臣,当着这些人的面认可了弘曦储君的身份,命他以太子身份监国。
“儿臣领旨。”
“奴才\/臣等遵命。”
待弘曦起身,满殿的皇室宗亲和朝臣复又对着他跪下:“奴才\/微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弘曦深吸一口,沉声道:“诸位请起。”
皇帝尚需休养,一群人移步他处。
离开养心殿前,弘曦脚步一顿,对着高无庸道:“高总管,皇阿玛需静养,为防后宫娘娘们前来打搅,还请高总管传令,命各宫紧闭宫门切莫走动。”
区区小事,高无庸自然满口应下。
然这道命令下达之前,钟粹宫的掌事太监乐公公带着两个面嫩美貌的“小太监”着急忙慌的出了宫门,往穆郡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