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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她的好徒儿,为她专门准备的落幕。

苍凉的笑声回荡在死寂的空间中,嗓音嘶哑而破碎。

很快,她就连笑的力气也失去了。

蛰伏的恶兽在五脏六腑间肆虐,骨髓深处渗出的痛几能摧心裂肺,化作千万钢针,如冰丝缠裹,悄然蔓延。

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冷汗瞬间湿透衣背。每一寸肌肤都似被烈火舔舐,紧接着又浸入深渊寒潭。

偏生意识又极度清醒,连痛得昏厥过去都做不到。

痛,痛,痛。

随着痛感的愈演愈烈,她已经连思考的力气都失去。唯一能推演出的,是时间。

从痛感的程度推演,今日,已是第六日。

她已经痛到木然,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滑落,早已染红了身上单薄的白色中衣,凄艳如火。

肌肤已经从惨白变成了诡异的青黑,薄到透明的肌肤下有一条一条乌黑在不断蠕动,仿佛随时能破体而出。

心底是前所未有的释然和平静,还差最后一日,明日,她就解脱了。

等她死了以后,她的魂魄想必会下地狱赎罪,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痛感陡然再度加剧,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几乎要撕裂她的每一寸血肉。

啊……原来……已是到最后了啊。

无声地笑了笑,终于要解脱了吗?

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许是蛊虫已经到了眼睛,夺走了她的视力。

不过,模不模糊的也无所谓了,反正外面也都是一片黑暗,有没有视力,又有什么要紧?

想是濒死的缘故,这一生的记忆如走马灯匆匆而过,随着画面一帧一帧的高速掠过,她忽然得到了之前一直迷茫的答案。

她到底,为什么会执着于那个执念这么多年?

到得临死之前,她终于明白。

她这一生,只有天音大哥从始至终都对她好,只有天音大哥,从未……背弃……

或许是因为司天音的生命,定格在了对她最好的那一刻。

即使她不知道,若是司天音能一直活到现在,是否也会改变。

可这,在众叛亲离的最终,这些假设都已经不再重要。

对不起,天音大哥,我最终还是没能让你再睁开眼,看看这大好河山。

希望,在她死了以后,明昭能念在他们过去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情分上,放了天音大哥的魂魄……让天音大哥,得以转世。

意识愈发模糊,就像被卷入了一团混沌的迷雾,周身的剧痛也在朦胧中逐渐变得遥远而飘渺。

刚才还清晰掠过的记忆,如今也变成了破碎的光影,交错闪现。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正在花团锦簇中嬉笑奔跑,无忧无虑,忽然,少女转过头来,弯起眉眼,在花丛中笑着,笑着,冲着她拼命地招手。

那是……少时的她……

“容儿,容儿!”

温柔唤着她名字的声音,是谁?

黑暗中层层叠叠的回声,交杂了数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被封存在记忆最深处的声音。

母王,父王,哥哥,清弦,以及……

门,被轰然撞开。

一脚踹开大门,仙气飘飘的白袍凌乱,原本规整的发髻彻底散乱,发丝如狂乱的野草肆意飞舞,几缕飘零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满是汗珠的额间。

“呼,呼……”

左手死死捂着胸口,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女子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漆黑的桃花眸中满是惊惶和恐惧,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

“师尊,师尊!”声音嘶哑,踉跄着扑到脸色青黑、气若游丝的女子身边,浑身颤抖着把她抱进怀里。拿着解药的手一直在发抖,想要将其放进干枯紧闭的唇里,赤红的药丸放入唇齿间后,又顺着枯萎的唇瓣滑落。险些落到地上,被他眼疾手快抄住。

司凌夜把解药含在嘴里,没有半分犹疑,低头覆上了她的唇瓣,唇舌灵巧向前一送,那粒鲜红的药丸就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解药入腹后,脸上原先的青黑开始渐渐褪去,肌肤下蠕动的蛊虫也被压制,但她仍是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抱着轻若纸片的女子站起身来,薄唇抿得死紧,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动。

悔恨汹涌,那天他被气得失去理智,一时上头下了这个命令,本意是想惩戒她一番,磨磨她的性子,等过段时间再放她出来。谁知在送华盈去素心居找医修治手时,被风明和——也就是此前教他入魂之法、那位玄极宗最好的医修拉住,焦急的说他魂魄之力损耗过大,必须马上闭关调养,否则轻则损及根基,重则性命有虞。

——魂魄不稳,于修行者是大忌。

他年纪太轻,即使天赋和修为震古烁今、独步天下,但,他毕竟不像明昭,不论是修为还是魂魄都踏入了半神之境。明昭的年岁摆在那里,经历过的秘境和试炼多如繁星,五千余年风雨淬炼的灵魂之力,绝非司凌夜能望其项背。而且,即使强如明昭,在进入她心之城的时候也需要洛清弦和傅九霄辅助,明昭经验丰富,其他双王也有千年之龄,饶是如此,他们三人的魂魄也俱都受了不小的损伤。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进入她心之城时,相比明昭进入的时候,她更加绝望,心之城也更加凶险,消耗的魂魄之力成几何倍数增加,如今他的魂魄已然极是孱弱,性命攸关。

不管风明和再怎么苦口婆心,司凌夜也仍是不以为意,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之处,也没觉得修为受损。本想推脱,但风明和坚持己见,再加上斩穹也严厉要求他必须马上闭关调养,他无可奈何,只能被迫接受了立即闭关的提议。把那小姑娘丢在素心居,随意交代了两句后就闭关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司霁云的人,平时办事倒也麻利,恭谨有礼,司霁云禀告说这小姑娘出身不错,办事又井井有条,可作为圣曦宫的主管主持日常的工作。他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全都交由司霁云去办,除了这些之外,他对这小姑娘再无多余印象了。

会在她面前故意待华盈亲热,还亲自抱去医治,是因了司天音的缘故和她赌气,想要故意气气她,让她吃醋。

闭关,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再进一步失控,他怕自己再留在这里,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一次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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