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是在吃醋，你满意了吗？！”被两句话就激得失态，东方九容大声打断了他的话，话刚出口，脸上立刻浮现后悔之色，恨不得立时打自己两个巴掌。
“为什么吃醋？”憋笑好难，比在外隐藏他的本性要困难多了。
“……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方面这么熟练啊？明明年纪轻轻……你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在冥罗的时候，经常去极乐园？”气闷的把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一吐为快，她已经在意这件事很久了。
极乐园，冥罗圣教中专为杀手和高层准备的媚楼，其中有无数美丽的少年少女，专供他人玩乐。她向来对此颇为嫌恶，嗤之以鼻。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取人性命之时，她也并不会手软。但，她向来极为厌恶把人当成一个玩物来尽情凌辱，那比杀人更加令人难受。
黑眸瞬间变得幽深，颇有些奇异，“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件事？”
“怎么会不在意！我以前就想问你……只是……只是……”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她还有什么立场来在意这个问题？
可是，她真的真的还是很在意。
当年，他只是和白雪霜抱怨了几句她偏心东方凤羲，她都气得暴跳如雷，即使明知自己不该，但仍是对白雪霜动了杀意。何况是想到……他会和别的女人也在床上颠鸾倒凤？
直到此时，她才惊觉自己对司凌夜那种扭曲的占有欲，恐怕比司凌夜对她的占有欲还要更为扭曲。可如果他真的和别人也做过，那她……又能怎么办？
深沉如海的黑瞳静静的打量了她一会，里面藏的东西让她看不清，道不明。
空气中的气氛颇为诡异，他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你在冥罗的时日可比我长得多，既然你以前不喜欢我的时候也能和作为司天音替身的我上床，那你为何没想过在极乐园找一个司天音的替身替你侍寝？”
直白到露骨的挑衅，司凌夜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他当然知道她在冥罗的时候从未去过极乐园，他成年生辰的那一夜，是他们共同的初夜。会这么问，也是故意的试探，怀了难言的小心思。
知她的嘴和真心实在难以撬开，只能通过激将法来试探——既然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那她到底是何时喜欢上他，又是何时不再把他当成司天音的替身。在他们过去这么多次的欢好中，她眼中看到的、心中想到的，到底是他司凌夜，还是司天音。
他有许许多多藏在心口多年的问题想问，可却总是被沉默倔强的女人气得跳脚，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激将法才能让她略微泄露一点真心。
“我当然从没去过那种地方！”本就因吃醋而气闷，又被他挑衅的话激得冲口而出，“谁说我那时候不喜欢你？我若不喜欢你，又怎会允许你一次又一次放肆？！这么多年，我从没有让任何人近我的身，除了……”
“你说什么？！”
瞬间打住话头，自知失言，东方九容脸上登时浮现懊悔之色，后悔不迭。
“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突然捏紧雪白的双肩，司凌夜竭力克制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低吼，“老实回答我的问题，那时候在仙域，你喜欢的到底是司天音还是我，在床上的时候，你想的到底是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没把我当成替身！告诉我！”
话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微不可觉的颤抖。漆黑的桃花瞳死死盯着她，眼底藏着无法抑制的急切和……无法描述的，一丝希冀。
东方九容脸色一白，旧时记忆纷至沓来，在仙域那时，她想的人，究竟是谁？
彼时，她茫然无措，她不得不承认，那时的每一次欢好，天音大哥的脸都会和他的脸交错相织，彼时的她，当真多次恍惚，分不清她心中想的到底是他，还是天音大哥。
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分清他和天音大哥的呢？
在和明昭奔走寻找苏生之法材料的路上，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她一直逃避去想答案，直到道心崩毁后，她才终于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爱之切骨的人，是他，而不是天音大哥。对天音大哥，那是年少的憧憬、崇拜和愧疚，可，那与对夜儿的感情，并非同一种。
可惜，她明白的太迟了。
想起他说过，如果她说假话，他就绝不会再原谅她……她不得不承认，在仙域之时，她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分清夜儿和天音大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在后来才知道。既是如此，她不愿、也不能再一次欺骗他。可是，她若是说出来，他会不会……
踌躇纠结，不知如何启齿，只能逃避的偏过头，咬紧下唇，一声不吭。
空气仍是静默，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漆黑的瞳眸一点一滴的冰冷下来。她狼狈的逃避又岂能躲过他的眼睛，不用她再回答，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手上愈发用力，指尖掐入肩骨，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森冷的目光几乎要把她完全冻僵，甚至周围的空气温度都急剧下降，凝起了不散的寒霜，即使身处温泉之中，也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凛冽寒意。
他平生最恨、也是最为忌讳的事情，就是被她当作司天音的替身！
“本尊问的话，你是不屑回答，还是……”你现在仍是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所幸，在冲口而出之前，后半句被硬生生刹住，没有尊严的屈辱感和妒恨更甚。他本就偏执敏感，被自己曾经敬若神明的救赎当做替身一事，更是他这辈子都过不了的坎。不管多少次，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他都无法控制自己要暴走的情绪，对她的怜惜和愧疚也随之抛到了九霄云外。
即使知道了当年真相，但他心底仍然芥蒂她当初为了司天音复生一事而弃他不顾。就算她并未参与设计他一事，但若非她走得如此决然，在那十年中又从未想过去找他的下落，他又怎会平白遭受那样惨无人道的苦痛！
东方九容抬眼，面前那张精致美丽的熟悉容颜如今阴沉扭曲，锥心的痛感从肩头传来，加重了心中不散的酸涩。想到他熟练的手法和怪异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会猜想他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时的场景，再听到他这般说话，只感觉一阵热血倒流至头顶，几乎立时就委屈的脱口而出，语带怨怼：“我若不答，司宗主是打算再次送我去地牢、严刑逼供吗？”
虽然立刻就为一时冲动的失言而后悔，刚想嗫嚅的道歉，但面前男人的目光已经阴沉了下来，阴森森的寒意逼人。
不提旧事便罢，一提旧事，他愈发觉得难以控制行将爆发的情绪。
想让他再度对她严刑逼供？当时在地牢中遭受的十年苦痛折磨回忆尽数涌上，鞭打，不过是他经历的那些酷刑中最轻的一项。
肉体上的折磨早就让他性格和心态扭曲，连带着当年那份深情亦然扭曲到变质，掺杂了许多不纯粹的东西。
毫不控制身周失控弥漫的灵力，周围的温泉水温度骤降，虽然他刻意收敛了一些、并未让一池温泉结为玄冰，但热水也变成了冰水。没有灵力护体的女子浸在冰水中，忍不住被冻得打颤，脸也被冻得青白，牙关发出咯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