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相激
“……”
虽然仍是沉默，但看到笑意盈盈的白衣仙尊，她心中已经浮起极为不好的预感。
“……师尊这沉默寡言的性子，实在不讨喜。唉，罢了，徒儿不忍心看师尊冥思苦想的样子，这就告诉师尊吧。师尊可知，这万华梦魂阵，能让中术者被困死在平生最悔恨的记忆中，永远在这段回忆中循环，直到精神彻底崩溃为止。”
微停片刻，挑了挑眉，漂亮的黑瞳弯成一条细细的弧线，“师尊还记得自己被困在了哪段回忆里么？或者说……师尊知道，在你的意识在被困进幻境中的时候，现实的你无意识间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吗？”
本就失去血色的脸愈发青白，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不管再怎么拼命回想当时的情景，那段记忆都仿佛被从识海中抹去了一般，只剩一片空白。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因拼命回想而扭曲的面容，司凌夜垂首轻笑两声，好心“提醒”：“师尊不用白费功夫了，万华梦魂阵是上古秘术，中术者会失去中术期间所有的记忆，效力比血誓更为强大，无论怎么努力回忆，都是想不起来的哦？”
听到“血誓”二字，再度勾起了心底最深的心魔。
她霍然抬首，濒临崩溃，“司凌夜，你到底想说什么！”
黑眸中有晦暗之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了招牌的清浅微笑：“徒儿不过是想告诉师尊、师尊到底遗忘了什么而已。”
“……不要！我不想知道！你不要告诉我！”几乎是惶恐的脱口而出，眼里充满了恐惧，隐隐间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正是她最不愿面对的事情。
“哈，徒儿可是在认真解答师尊的问题哦？师尊刚刚不是还问我救你苏醒的原因是什么吗？徒儿现在就回答你——”
话头微停，满意的打量她瞬间变得惊恐的脸色，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道出，“师尊在陷入幻境中的时候，可是叫了徒儿的名字呢……还对徒儿说……‘夜儿，我爱你’……”
被戳破心中埋藏最深的隐秘，本打算带进坟墓里的秘密被赤裸裸地剖开在她死都不想让其知道的人面前。
惨白的脸色中甚至带上了一缕青灰，白到透明的唇无意识的翕动，赤红的凤眸中一片死寂，充满将死之人一般的绝望。
“师尊……”司凌夜轻轻低喃，突然伸手抚摸上了她冰冷的脸颊，讥讽的笑了起来，“当初我不管问你多少次这个问题，你永远都是逃避，永远都不回答我，真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得到答案，该说是命运捉弄，还是机缘巧合？”
“不过……”抚摸脸颊的手蓦然收紧，周围的空气也因主人心意变动覆上了浓重的严寒，“你也配对我说这三个字么？”
被大手覆盖的肌肤猛的一颤，长睫无力垂落，赤红的瞳仁如琉璃般易碎。想要像惯常一般逃避，但身体却被牢牢禁锢在刑架上，下巴也被死死捏住，强逼她抬头直视，掐断了她所有逃避的可能。
“真讽刺啊，师尊。”
“不是说我只是你养的一条狗吗？那爱上一条狗的你，又算什么？”
“还是说……”
清澈的声音骤然变得寒冷刺骨，“你连你自己都骗了过去，明明爱的只是这张和司天音相似的脸，却还敢说什么爱我！自欺欺人的骗子，你若真的爱我，又怎会要用我来换回司天音！”
“不是！我……我……”惶急地抬眼想要否认，但对上那双冰冷的黑瞳后，竟是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所以，师尊，徒儿现在就来回答你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我当时救你苏醒，只不过是我那时还留有一丝年少时的执着，我只是好奇，你莫名其妙说的这句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很遗憾，从你这段时间的态度来看，应当——是后者。”
捏紧她下巴的右手再次用力，黑瞳中更是晦暗难明，“我曾经还以为……当初之事，你会不会是被人欺骗、身不由己，但和司天元的这一通对质，你竟全无一句辩驳……呵，我早该想到的，你就是个骗子，一个一直一直都在骗我的骗子！看来，在圣教之时，你之所以在知道我身份后没有把我抓回去，反而在表面上还是对我颇多照拂，是因为你又想骗我，对不对！”
“可惜……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爱你至深、被你几句话就能骗到的少年，现在的你，对我而言，不过是我想要穷尽一切手段报复、是我平生最为恨之入骨的仇人。”
“第二个问题，现在重提此事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戳破你虚伪的面具罢了，看到你这张虚伪的脸，实在令人作呕。”
“不是喜欢说假话吗？不是喜欢骗人吗？我要让你自己看看，你到底是个多么虚伪、恶心又伪善的人！”
“你这样的人，也配说爱？你以为你能配得上司天音吗？就算你复活了他又如何，看到被你这样的人救活，只怕天音大伯会羞惭到立刻自尽吧？”
尖锐的话语和话中冰冷的恨意如刀如刺，把已然濒临破碎的心戳得满是血洞，心底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死死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神色变化。
故意出言相激，是为了从她神色中找到更多破绽。看到她听完这番话后，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再度阖上了眼，却仍是一言不发。
心中恨意更甚，几乎要把她下颌捏至脱臼：“怎么不说话？被我揭穿了你丑恶的真面目，心虚了？”
她蓦然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赤红的凤眸中，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和高光，浮上了浓重的黑雾。
瞳孔骤然收缩，捏紧她下巴的手也下意识放开，只见她浑身上下都被黑雾笼罩，浓重的黑雾倏忽如鬼魅，瞬间缠绕上了束缚她四肢的锁链和铁环上，有如实体。“哐当”一声，由特殊材质打造的锢灵链和锁灵环竟然被黑雾斩断成了数截。
锢灵链和锁灵环断裂后，“东方九容”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微笑，随意一挥袖，“轰”的一声，强大的念力瞬间迸发，化为无数念刃，直冲司凌夜而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玄冰镜盾也瞬间立在了他身前，“铛铛铛铛——”念刃尽数打在玄冰上，一部分被巨大的冰镜吸收，另一部分念刃甚至被反弹了回去。
脸色微变，“她”挥袖挡下反弹回来的念刃，“嘁——被禁锢太久，力量果然还是没有恢复完全么……哼，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