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傅，你的爱心午餐不吃了？”
刚起身迈出步子的傅珹，听闻，转身拿起桌上的餐盒，大步走出办公室。
那速度快的，贺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呢，就已不见了人影。
“老傅这家伙……”
贺泽站在原地，愣起了神。
具体来说，他是在努力回忆上午见到陆十一时的场景。
但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除了陆十一跟他说的那句话，其他真没什么了。
最后，贺泽不得不感慨：不愧是总裁夫人，这定力，这荣辱不惊、悲喜不乱的气势，真是非常人可及啊！
……
出了公司的傅珹，驾车直奔华府骏苑而去。
他知道，陆十一今天在家里休息。
他也知道，妻子那个经营了两年多的自习馆，前两天已经盘出去了。
一路上，最让傅珹忐忑的始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妻子究竟有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关于这点，他一直都是越谨慎，结果却越纠结。
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坦白。
如今这倒好，他还没找寻到合适的坦白从宽的机会呢，就被妻子给先发现了？
主动坦白跟被动抓包，那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心乱如麻的傅珹，不觉油门都加快了。
平时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他仅用一多半的时间就到家了。
傅珹推门进屋的时候，陆十一正在阳台上坐着，背对着客厅，微微仰头望着窗外。
“十一？”
傅珹轻手轻脚地换上拖鞋，又轻轻走向阳台，轻声呼唤了一声。
全程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怕吓着她，同时他也在试探她的反应。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是一场狂风暴雨，骤然而至。
直到傅珹喊出第三次‘十一’时，晃过神的陆十一才缓缓扭过头。
双眼红红的，明显哭过。
看到这一幕的傅珹，心都要碎了。
他慌忙走到妻子跟前，半蹲着伏偎在陆十一的双腿旁，“十一，你怎么了？”
傅珹一时也不知是该求原谅，还是抚慰妻子。
只能捧起妻子的双手，紧紧握在自己手心里。
“十一，我……”
“李盼她确诊了，急性白血病。”
“嗯？”
正酝酿着该怎么说出口的傅珹，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盼？”
他大概，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记不起是谁了。
“就是咱们自习馆考研的那个，帮过咱们不少忙。”
陆十一吸了下鼻子，“前两天我和唐唐一起陪她去医院做的检查，今天结果出来了，确诊了……”
半个小时前，她接到李盼的电话，告知她检查结果。
电话里的李盼，哭的很伤心。
这也是陆十一认识李盼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李盼这么情绪崩溃过。
电话里的李盼，她说，她从懵懂年纪开始，她的人生就只有一件事，上学、上学、还是上学，上完小学上初中，上完初中上高中，上完高中上大学，上完大学，为了出路她又选择了考研，直到确诊的那天，她都还从来没为自己真正地活过……
从小到大，从没人告诉过她，人生的路为什么要这么走，似乎她生来的路就该如此，因为她周围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过的。
从小乖巧听话的李盼，她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一直都是家人眼里的好孩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甚至连青少年阶段的叛逆期，她都没出现过一丝的叛逆。
她以为这样的活法才是正确的，这样规行矩步的自己才是优秀的，这样刻苦努力、严于律己的她才是有出路的。
可直到确诊的那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前二十多年，活地是多么可悲。
她还从来没谈过恋爱，没尝过爱情的滋味……
她也从来没体验过，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是种怎样的感觉……
她从未做过什么疯狂的事情，也从没为自己肆意洒脱地活过……
没组建过家庭，没有过自己的小孩，没体验过当妈妈的感觉，她甚至都没体验过职场的高压与残酷……
上了将近二十年学的她，似是做过很多事，又似是什么也没做，她的人生好像从未真正开始过，而现在，却已经要落幕了。
医生告诉她，她目前的身体，底子太差，化疗只会加速病情的发展。
简单来说就是，化疗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会将她那些珍贵的正常细胞，杀个片甲不留。
感染风险极高，很难撑过。
当然，也有撑过的几率，但基本可归纳为小概率事件。
前提还是在，有高昂医疗费支撑的情况下。
所以，李盼选择了保守治疗。
换句话说，她在慢慢地等待死亡来临……
挂完电话的陆十一，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情绪也很难自抑。
她，空有悲天悯人之心，却无普度众生之力。
……
“阳台有风，咱们去屋里坐吧。”
傅珹听完妻子倾诉，扶着她，走去客厅沙发。
“人生最大的确定性，就是命运的脆弱和不确定性！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命运，看淡就好，不必过度伤怀。”傅珹柔声安慰。
陆十一抬眸，静静地望着丈夫。
片刻后。
她问：“你不是在公司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傅珹原准备安慰的话都到嘴边了，听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
他被迫又重新续回到之前的心理挣扎下，继续酝酿起来。
关于坦白的事。
原本他那会儿都要说出口了，结果被李盼的事给打断了。
“十一，我……”傅珹垂眸，没敢看陆十一的眼睛。
当初毫不犹豫就选择了隐瞒身份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纠结地自揭谎言。
或许，下一刻，迎接他的就会是暴风骤雨，但傅珹觉得，这都是他该的。
自己种下的苦果，也只有他自己尝！
“十一，我……”
“你给我一个亿！”
“嗯？”
傅珹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随即，他就不假思索地回：“好，你想要多少亿，我都给你！”傅珹抬眸望着陆十一，眼神坚定。
“你哪来那么多钱？”陆十一问。
“对不起十一，是我骗了你，其实我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南市首富傅珹，傅家大少傅珹，传闻中那个不近女色的傅珹，对不起，对不起……”
傅珹终于说出了，他多少次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的话。
陆十一平静地望着丈夫，宛然一笑：“这算是，你自己主动坦白的吧？”
这话，似是在说给傅珹听，也似是说给她自己听。
傅珹墨眸深深地凝望着妻子，原来她真的知道了，她已经知道了！
可她为什么会那么平静？
平静到甚至比暴风骤雨还要可怕！
“如果当初领证时，我说了刚才那句话，你是不是转身就去办离婚了？”陆十一语气依旧平淡，甚至还带着点调侃。
可此刻的傅珹，却越听越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