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瑶走去一个楼梯拐角处接起电话。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陆书瑶说话很冲，但尽量压低着声音。
“陆书瑶，你……我下午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李浩凯还在质问。
“三，二……”
陆书瑶正倒数着准备挂断，电话那边传出道女声，“怪不得浩凯不要你，就这种母老虎，哪个男人敢要。”
“母老虎？”
陆书瑶冷笑。
“母老虎也是被你们这对苟男女给逼的。”
“一个爱捡破烂的垃圾，也配跟我说话，我没功夫跟你玩，要是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就最好给我闭上。”
“你……”对面的林晓姗恼羞成怒，“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俩一个臭德性！”
“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敢再说我家人一句，信不信……”陆书瑶正说着，突然反应过来。
“你们找过我爸了？”
“怎么？找过又怎样？”
“这没你说话的份，让李浩凯讲电话！”陆书瑶压着声音怒吼。
李浩凯的电话是外放，听闻此话，他立马接道：
“陆书瑶，你就不能平心静气地好好沟通一次吗？我们为什么会跟爸打电话，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接电话？再说了，我们是跟爸打电话了，但也只不过是想……”
“是想什么？李浩凯，我是不是跟你强调过不止一次，我们离婚的事，不准牵扯到双方父母，你……”
陆书瑶正说着，听到手术室方向传来响动。
“我爸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她挂掉电话，直奔手术室方向过去。
“莫名其妙。”林晓姗望着被挂掉的电话吐槽：“一个电话而已，难不成还能要了那老头子的命？那女人到底在乱发什么疯啊……”
……
陆书瑶跑到手术室门口时，就见医生从里边走出，拿下口罩，无奈地摇头。
那人正是曾老爷子，两三个小时的手术，年迈的他，身体差点支撑不住。
旁边还站着几位主治医师，都是接到电话后，特意赶过来的。
否则，节假日，还是晚上，不可能会有这阵仗。
“昏迷时间太久，确实是回天乏术了。”曾老爷子拍了拍傅珹肩膀，话中满是疲惫。
一旁的陆十一眼中嵌着泪，“曾爷爷，我爸他……”
老爷子抬眸看眼陆十一，又扭头看了眼傅珹。
他知道他们是小两口，但却不知，那位脑瘤病人是陆十一的爸爸。
之前傅珹跟他说的是，一位患了脑瘤的朋友。
不过老爷子没有多言，只回道：“病人依旧陷入深度昏迷，估计就这一两天了。”
“扑通……”
陆妈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妈……”
“妈……”
……
“家属放心，病人只是情绪波动过大，一时承受不住，这才昏迷，休息一晚就好了。”
安顿好陆妈后，陆十一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病房。
她让傅珹先回去了，医院有她和瑶瑶两人陪护就行。
况且，丈夫还特意给安排有护工。
陆十一走出住院部，去到一棵大树下的长椅旁，坐下。
此时已是深夜，但她毫无睡意。
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神黯淡无光。
从小到大，老实本分的父亲在他人眼里，或许只是个没有文化的普通人，但却是她的一片天。
“十一，小朋友们笑话你，那是他们没礼貌、没家教，跟你没关系，你比他们棒多了。”
这是陆十一小时候第一天去上学，哭着鼻子回家时，陆爸跟她说的话。
“那我要是笑话回他们，是不是也没礼貌？”陆十一抬起袖子，边擦鼻涕边问。
“那肯定不是啊，你笑话回他们，那叫反击，是勇敢的表现。”
从那以后，再笑话陆十一衣服破旧，住破茅草屋的那些小朋友，最后都反被陆十一攻击到哭着回家找妈妈……
“十一，老师批评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你，相反，是因为老师爱你关心你，希望你能改正错误，变得更好更优秀喔。”
这是陆十一在班里调皮捣蛋被老师批评，哭着回家，死活不愿再去学校时，陆爸跟她说的话。
第二天，陆十一勉为其难地去学校，最后却是活蹦乱跳地回家，“爸爸，今天老师表扬我啦。”
因为她不单自己不调皮了，还学着老师模样，批评其他调皮捣蛋的学生。
“十一，犯错没关系，因为是人都会犯错，但若是说了谎话，就必须受到惩罚。”
这是陆十一第一次说谎时，陆爸跟她说的话。
也是陆爸为数不多的一次，对陆十一实施了惩罚。
打小就是个小吃货的陆十一，那一次，被饿了整整一天，喊饿时候就只给喝水，而且还每次只给喝一口。
从那以后，陆十一再没说过谎话。
因为她知道，说谎话的后果比犯错本身，受到的惩罚还要严重。
……
可是，如今这片天，就要塌了……
“姐。”
陆书瑶走到了长椅旁。
陆十一坐直身子的同时，扭过头抹了下眼睛。
随后才看向瑶瑶，“你今天不是加一天班吗？怎么不早点休息。”
陆书瑶在姐姐身旁坐下，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失声痛哭起来。
“姐，我对不起爸妈，是我害了咱爸……”
“今天，爸是因为接到李浩凯的电话，受了刺激，才会突然昏倒。”
陆十一扶着妹妹肩膀，手却不觉颤抖。
李浩凯，居然是因为李浩凯。
陆书瑶说着，使劲扇起自己耳光。
“啪……”
狠狠的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当她继续扇第二巴掌时，被陆十一及时拦下。
“瑶瑶，这不怪你，李浩凯犯的错，我们就让他付出代价，他的错不应该让你来承担。”
“姐，怪我，要不是我当初鬼迷心窍非要嫁给李浩凯，就不会出这些事，我自己眼瞎走到离婚这一步，是我自作自受，我谁也不怨，可是，为什么要让咱爸受牵连？？”
“我真的好后悔，我当初为什么没听你们的话……”
一阵冷风吹过，树上的树叶沙沙作响。
树下，长椅上的姐妹两人，就这么坐在漆黑的夜里，久久没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