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洒在皇宫的金瓦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贞启帝负手而立,眺望着远处巍峨的宫殿群,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朕啊……\"他轻叹一声,声音低沉而疲惫:\"每日案牍劳形,奏折堆积如山,可即便如此,仍觉力不从心。天下之大,朕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事事亲为。\"
他顿了顿,目光深远:\"就说当年派你去俞州之前,谁能想到,那里的百姓早已饥肠辘辘数月之久?\"
孟皓清微微垂首,低声道:\"陛下,世人若能皆严于律己,天下自当太平。可……欲望如渊,又有几人能真正克制?\"
贞启帝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孟皓清身上,忽然一笑:\"朕今日才发觉,你竟已这般大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当年你出生时,朕还抱过你。后来你逐渐长大那时候的你,整日放浪形骸,既不习文,也不练武,谁能想到……\"
他略作沉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哦,朕想起来了,是那次朝堂之上,你献上攻城之策,才让朕第一次意识到——孟家的浪荡子,竟已成了栋梁之才。\"
孟皓清抬眼,直视贞启帝:\"陛下今日召见臣,恐怕并非只为叙旧吧?\"
贞启帝闻言,朗声大笑:\"哈哈哈!果然是你父亲的儿子,连这直来直去的性子都一模一样!\"
笑声渐止,他的神情骤然肃穆,声音沉冷如铁:\"龙心一事,你必须出手。\"
\"朕不管它藏着什么秘密,哪怕毁掉,也绝不能让它落在吴砚之手中。\"
贞启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朕太了解他了,此人绝不会因一句虚无缥缈的'得龙心者得天下'就如此大费周章。龙心……必有他用。\"
他盯着孟皓清,一字一句道:\"夺回,或毁掉,由你定夺。\"
孟皓清深吸一口气,心中了然——贞启帝早已洞悉一切,龙心失窃,必与吴砚之有关。
他沉声应道:\"臣,遵旨。\"
贞启帝转身,缓步走向御书房,却在迈出几步后再度回首:\"益合。\"
他唤着孟皓清的小字,语气罕见地柔和但是神情十分严肃:\"朕登基至今,已近十五载。朕有预感……最多再坐五年,便该禅位于太子了。\"
他凝视着孟皓清,目光深邃如渊:\"这五年内,朕要你与太子,将朝中积弊一一肃清。待太子继位时……朕要给他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顿了顿,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你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和崔炎之子放火烧工部侧房的孟益合了。\"
孟皓清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贞启帝,喉间发紧,半晌才艰难地抱拳,声音微颤:\"臣……遵旨。\"
贞启帝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背影渐渐消失在宫廊深处。
孟皓清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方才的对话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贞启帝……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当年自己与四皇子的密谈,知道四皇子实为崔炎之子,甚至……知道汤谦之死的真相。
孟皓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四肢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他眼神涣散,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长廊间游荡,朱红的宫墙在视线里扭曲成模糊的暗影。
他的脑海里疯狂回溯着当年刑部大牢里的每一个细节。
四皇子临死前的低语、陆忠沉默的守候、牢房里潮湿腐朽的气息……这件事本该只有他们三人知晓。
陆忠绝不可能背叛他,那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
四皇子更不会,他临死前拼尽最后一口气,只为保全自己的生母,又怎会自掘坟墓?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那天,牢房里还有第四个人!
孟皓清的指尖微微发颤,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隐匿身形,甚至连呼吸、心跳都完美隐藏——这人的武功,必定远超他的想象。
即便是化神巅峰的强者,也绝不可能完全避开他的感知。除非……
那人的实力,已经凌驾于化神之上!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是贞启帝的人。
太子这时走了过来,被解除软禁的他早就想见孟皓清了这时看到他连忙上前。
他看着满头冷汗,双眼发愣的孟皓清,在他眼前摆了摆手,见到孟皓清没有反应他连忙喊道:“益合?益合?”。
太子微微一愣,见孟皓清还是没有反应,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使劲的晃了晃,慌张的说道:“益合?孟益合!”。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他的思绪,孟皓清猛地回神,这才发现太子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正皱眉盯着他。
孟皓清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后退半步,待看清是太子,才长舒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殿下,您吓我一跳。”
太子狐疑地盯着他,见他脸色苍白,额角还沁着细密的冷汗,不由得压低声音:“见鬼了?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孟皓清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走神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重新眯起,语调也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殿下不是被陛下软禁在书房读书吗?怎么出来了?”
太子轻哼一声,与他并肩而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软禁五天,早该放出来了。你回东都那天,父皇就解了我的禁足。”
孟皓清笑了笑,没再多言。
可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四周,宫墙巍峨,树影婆娑,暗处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