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既出,直惊出海杰一身冷汗,惊讶的望着眼前坏笑的赵仪凤:“你是要我背叛宋风,夺取江山?”
“只要你愿意。”赵仪凤表情淡然,好似在聊家常:“你这大哥对王位没兴趣,也没有能力统御天下,你倒是不错人选。”
“这下倒是明白了。”海杰微微一笑,盯着她那对勾人魂魄的眼睛:“康王九剑,确实尽为邪剑。龙吟剑害宋风两度失去挚爱,如今你这凤舞剑,又以权势蛊惑我心。”
“可算来算去,倒霉的总是宋风。”
见他迅速恢复常态,还能出言调侃,赵仪凤面露疑惑:“你不愿?”
“不愿。”
“为何?”
海杰站起身来,慢慢踱步:“若说兄弟情义,倒是过于俗套,全因我自身。”
“我海杰不过一江湖浪子,之所以卷入朝堂,只因一时兴起。内心来讲,还是更喜欢无拘无束、仗剑天涯的游侠生活。”
“宋风这位主公,或许能力有限,但初衷是好的。我辅助他,是希望能看到一个海晏河清、天下安定的大钦。”
“到时便告老还乡,继续做我的游侠去,游山玩水,访友论道,岂不比空守王座逍遥快活。”
“呵。”赵仪凤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探出手来,轻轻点了点后者鼻尖:“幼稚。”
“既然不愿,我也不好强求,但宋风子嗣之事……”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海杰接过话茬,退后一步,微微欠身:“若到万不得已之时,恐怕还得寻求前辈协助。”
后者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红袖一挥,裙裾如云霞漫卷,人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帐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且说宋风,寻了一处无人军帐,刚熄灭油灯,帐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颜将军!”卫兵赶忙抱拳施礼。
“主公可在此处?”颜幂的声音传来。
“在。”一名卫兵答道:“不过已然歇息,颜将军若无要事,请改日再来。”
听着帐外谈话声,宋风无奈的爬起身:“让他进来。”
颜幂大步走进,向着正在重燃油灯的宋风抱拳施礼:“主公。”
“坐。”宋风向其招了招手:“深更半夜,有何急事。”
颜幂面色冷峻,沉声道:“末将要参卫霜。”
“哦?”宋风闻言一惊:“她怎么了?”
“此人结党营私,抢掠兵士,滥用私刑,被其折磨致残的士兵已达百余人,斩首者更是数百。”
“这……”宋风顿时困意全无,两眼瞪得溜圆:“详细说说的。”
“喏。”颜幂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眼中充斥着怒火:“自从主公授于她整顿军营之权,便下达了一系列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军规。还到各部抢掠精锐兵士,自建新军,已达两万余众。”
“单说她那练兵之法,简直不拿兄弟们当人看,要求每日操演八个时辰。还得样样精通,上马是骑兵,下马是步兵,有盾便是盾兵,有枪便是枪手。”
“这等力度的练兵方式,休说寻常将士,便是寻常真武者都吃不消,营中已屡有士卒力竭吐血,甚至活活累毙!”
“受不了,退出不就好了。”宋风摇了摇头,试图理解:“她这分明是在筛选精锐,无法适应者退回原属军团即可。”
“这不是筛选,这是摧残!”颜幂越说越恼,声调都高了几分:“而且卫霜此人傲慢自大,未经各帅同意便闯入抢人,就连我利刃都被其掠走三百。”
“我部千夫长罗寅,被其掳走三天,便被当众斩首,询问缘由,只因深夜集结慢了一步。”
“有这等事。”宋风终于重视起来,胡乱的穿起衣物:“走,带我去看。”
二人出了军营,策马向卫霜部行去。
刚来到营门,一队巡逻骑兵便迎了上来,齐齐下马抱拳:“主公!”
“嗯。”宋风应了一声:“卫霜在吗?”
“卫将军正在营内督导夜训。”
宋风点了点头,轻夹马腹前进,一众士卒赶忙打开营门,为其让出道路。
身后的颜幂正要随其入内,哪知那队骑兵一齐涌了上来,将其团团包围,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她。
颜幂见状大怒,呵斥道:“让开!”
“……”场中寂静的可怕,众人仿佛耳聋,纹丝未动。
听到身后争吵,宋风转过头:“让她进来。”
“喏!”巡逻骑兵这才散去,为其让开道路。
二人来到营内,只见营盘与严东、严西二军比起来都不遑多让,占地极广,营帐连绵,尽皆燃着灯火,显然并未歇息。
听闻宋风访营,卫霜早已前来迎接,震声道:“主公!”
宋风没有答话,仍在左顾右盼,随口道:“卫先生部下共有多少将士?”
后者想都没想,径直答道:“回主公,共一万六千三百二十一人,马两千匹。”
宋风刚要答话,身后的颜幂已按捺不住,冷笑一声:“卫将军,谎报军情,按罪当斩。你营中明明不下两万人!”
卫霜转头看上颜幂,心中已了然,却仍旧正色道:“末将不敢谎报军情,主公询问将士,其余人手只是即将被淘汰的废物,算不得将士。”
“你!”颜幂抬起马鞭,直指后者:“他们是人,不是废物!”
“活下来的,才是人。”卫霜仰起头,目露傲然神色:“这种软脚虾,上了战场只会白白送命,还得浪费调度军时间给他们收尸,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好了!”宋风出声打断二人争吵:“卫先生,不请我去帅帐坐坐吗?”
“帅帐没什么好坐的。”卫霜大步上前,为宋风牵起缰绳:“主公何不随我前往演武场。”
几人来到演武场中,眼前的一幕,让即使是久经沙场的宋风也为之动容。
寻常军团演练,多是阵型变换、招式配合,由将领示范,老兵带领。
而卫霜部的操演,却是真真正正的生死搏杀!
将士们分为两拨,手持去了枪头的长矛和未开刃的木刀,如同面对不共戴天的仇敌,嘶吼着冲向对方。
沉重的击打声、吃痛的闷哼声、愤怒的咆哮声、乃至骨断筋折的“咔嚓”声,在夜空中交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
场中混乱不堪,人影在摇曳的火光中翻滚、碰撞、倒下,仿佛一片微缩而残酷的修罗战场。
宋风几人立于高台,默默观望着这血腥的“操演”。
突然,卫霜眼神一厉,似乎捕捉到什么,猛地举起一面醒目的红色令旗。
铛——传令兵赶忙鸣金,清脆的锣声穿透喧嚣。
方才还杀作一团的将士们瞬间停止所有动作,随即以惊人的速度自发整队,不出片刻,混乱的场面便已恢复成肃杀的严整队列。
待所有人列队完毕,场内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卫霜面色冰寒,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方才何人求饶?”
“……”
场内死一般的寂静,众将士一个个咬紧牙关,汗如雨下,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同袍指认。
见无人应答,队列前方的几名将领顿时慌了神,厉声呵斥道:“将军问话!自己站出来,莫要连累全军!”
“报——!”
随着一声带着颤音的高呼,一名脸上带着淤青、神色惶恐的士卒,踉跄着出列。
“回将军,小人没有求饶,只是寻求队友帮助。”
“是吗?”卫霜好似理解般点了点头:“你喊的什么?”
“哦……”那名士卒低下头去,小声道:“救……救我。”
“大声点!”卫霜的声音陡然拔高:“本将军听不清!”
“回卫将军,小人喊的‘救我’!”
卫霜听罢摆了摆手:“拖出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