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攻入奉京、拿下王宫以来,宋风可谓马不停蹄,几乎未曾有过片刻喘息。直至成功招揽卫霜这等不世出的帅才,将诸多军务托付,肩头的重担为之一轻,总算偷得几分闲暇。
在宋风享受难得清闲的这段时日里,卫霜以他的名义奔走于各军之间,订立了一系列严明的军规。更与陈亦明几番深谈,共同创立了震撼朝野的“十爵军功制”。
所谓十爵,便是准许普通士卒凭借战场斩获累积军功,依功晋升爵位。
爵位不仅能带来军中地位的提升,若积功至高,更能为家中亲眷争取到减免赋税、见官不拜等实实在在的殊荣。
此策一出,三军振奋。一个小小的步卒,竟能凭借军功封侯拜将,这是以往数千年来,平民百姓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消息传开,义军欢腾自不必说,连那些原本心灰意冷、意图解甲归田的王庭降卒也纷纷打消了念头,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盼下一场大战早日来临,好斩敌立功,搏个封妻荫子。
数十万王庭军尚且难以消化,民间又有大批青壮集体上书参军,海杰与陈亦明带领一众下属亲临各县,好言相劝,这才勉强压下势头。
上至将帅,下至文吏,人人忙得脚不沾地,被卫霜“解放”的宋风,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奉京城,雪舞楼。
戏台上,伶人正咿咿呀呀唱着悠扬的曲调,数名武生翻腾跳跃,引得满堂宾客喝彩连连,端的是热闹非凡。
宋风正斜倚在雅座里,品着香茗,听着小曲,怡然自得。
夜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低声道:“主公。”
“嗯。”宋风看得入迷,眼都没眨一下,随口应道,“看这架势,下一个该我出场了。”
夜幽闻言望向戏台,面露疑惑:“主公,这场是《铁钦十八将》。宋风身为剧中主角,早已登场多时了。”
“啊?”宋风先是一愣,扭头仔细分辨着台上那些涂满油彩的脸,愣是没找出哪个是自己,“哪个是我?”
夜幽抬手指向其中一名最为雄壮的武生:“那位身穿黑色大靠,手持阔剑的便是。”
宋风定睛一看,顿时无语:“我什么时候长成这般熊样了?这虎背熊腰,满脸虬髯……怕是胡金彪附体了!”
“咳……”夜幽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这位主公,看似对戏曲兴致勃勃,实则全然是个门外汉,纯粹是来凑个热闹。
恰在此时,台上的“宋风”把眼一瞪,左手横剑,右手一捋长髯,抑扬顿挫地唱道:“任尔千军与万马,我宋风自有十八豪杰!来呀~随本将军杀将过去,休要放走了那安牧阳——”
紧接着便是一阵紧锣密鼓,那“宋风”在十余名武生的簇拥下“厮杀”起来,唱念做打,好不热闹。
戏至高潮,满堂喝彩。宋风却看得满头雾水,伸长脖子张望:“到底打是不打?怎么打着打着又唱起来了?”
“主公,”见他对戏曲失去了兴趣,夜幽适时插话:“军师有令,请您亲往真武学院,为新生授课。”
“他还命令到我头上了。”宋风又张望好一会,见台上那大胡子唱起来没完没了,随即兴致缺缺的站起身:“算了,留在这也没意思。”
唉。夜幽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主公,行军打仗时英明神武,一但闲下来,又成了没长大的少年。
“主公,真武学院方始重修,已收录新生千余人。军师已再三传讯……”
“去去去,这就去!”宋风翻身上马,不耐地挥挥手,“前面带路吧,真是片刻不得清闲。”
二人信马由缰,不紧不慢地行了一刻钟,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群便映入眼帘。
青石垒砌的大门高耸,其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栋,一眼竟望不到尽头。
“好家伙。”宋风勒住马缰,左右环顾,连连摇头:“不过是一所学院,至于修建得如此富丽堂皇?这得耗费多少银钱。”
“噗……”夜幽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风疑惑地看向她:“你笑什么?”
夜幽连忙收敛笑意,正色道:“军师果然料事如神。他说主公见到学院的第一句话,必定是埋怨此举铺张浪费。”
宋风耸了耸肩:“知道还这么干?”
夜幽神色一肃,继续道:“军师还让属下转告主公:遍览史册,天下无一国、无一朝,是因倾力兴学而亡的。百年大计,主公切莫吝啬。”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学院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演武场,刀枪剑戟摆满,一众学生正在操演。
在其后便是讲武厅,修心室,各种属性的专项修炼之所,各式建筑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
宋风突然顿住脚步,好奇的望向远处一座三层小楼:“辩武堂?什么意思。”
夜幽赶忙解释道:“顾名思义,便是专为解惑而设的学堂,任何人有任何不解,都可以向学院师傅询问。”
“哦,耍嘴皮子的。”宋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若是师父也不知道呢?”
“那便由师傅的师傅来解惑。”
宋风听罢玩心又起,呵呵一笑:“那若是师傅的师父,乃至古往今来就没人能说清呢?”
夜幽依旧对答如流:“那便将此问题收录于真武学院典藏,冠以提问者之名,留待后世之人解答。”
“有点意思。”宋风来了兴致:“走,进去瞧瞧。”
二人随便推开一间房门,内里正有十余名学生认真听学,中央一名中年真武者停下口中言语,扫了二人一眼。
“二位姗姗来迟,入门也不通禀,是何道理?”
夜幽踏前一步,清冷的声音响彻讲堂:“大将军——宋风,到此巡视。”
宋风?!
这名字如雷贯耳,堂内师生皆尽瞠目。那位铸造了剑狮渊神话的传奇人物,竟是如此一位英挺的年轻人?
那名师傅赶忙施了一礼:“小人狂刀门长老亓理,不知大将军亲临授学,多有冒犯,万望海涵。”
宋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便瞧瞧罢了,我可不懂授学。”
“大将军过谦了!”亓理连忙奉承道:“您威名震于四海,无论军中还是江湖,谁人不知?只需稍加点拨,必令这些学子受益终身。”
被他一番夸赞,宋风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半推半就道:“那就试试吧。”
说着来到中央,与亓理并肩而站:“这个……修行路上有何不通之处,可以提出来。”
“先生!”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孩站起身来,先是恭敬施礼,而后问道:“学生不解,施展真武之时,为何一定要喊出招式名字?这不是提醒敌人早做防备吗。”
“……”宋风面上笑容顿时僵住,尴尬不已。
他哪知道为什么喊?别人都喊,他也喊呗。
见他沉默,一旁的亓理向前伸了伸手,暗示其请讲。
“呃……为了显得有气势!”
啪。一旁的夜幽以手扶额,不忍直视。
主公这脸,今天算是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