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杰的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喉咙。
恐惧让他的嘴唇颤抖，语气也颤颤巍巍。
“什么意思？”
黑袍人依旧是古井不波的叙述道。
“肉菩萨的内脏被吃完后，并不会立刻生出鬼还钱，还需要被点醒，正常来说，点醒的人即是下一个肉菩萨。”
“意思是我会成为肉菩萨？”
“不，你没有吃掉上一个肉菩萨，也没有经过秘法的炮制，所以你并不具备成为肉菩萨的条件。”
闻言孔杰松了口气。
“但你仍然需要献出自己的生命，在明晚子时时分，否则会受到诅咒。”
“诅咒？”
“你今天路过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声？”
“听到了敲木鱼的声音。”
“那不是木鱼，那是在借窍。”
”借窍？”
没听过的诡异词汇让孔杰应接不暇，黑袍人机械般冰冷的语气让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地狱的边缘。
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内脏吃完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而每一天食肉者都要在天灵盖上打出一个黄豆大小的孔洞，一共七七四十九个。在第五十天的时候，脑髓被完全取出，届时，他就会成为肉菩萨。而找人替代，根据秘法在对方的头上打孔，制成菩萨身，是为借窍。”
孔杰听懂了追问道“就是替身？”
“你可以这么理解。”
黑袍人接着说道“问题是，点醒的人是你，那么这一尊借窍而成的肉菩萨并没有得到鬼还钱，会索命。”
“索谁的命？”
“点醒的人。”
“所以是张龙升陷害我！”
孔杰瞪大双眼，直接把名字报了出来。
黑袍人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可能这是一个考验。”
“考验？”
孔杰有些无语，这怎么可能会是考验！
“破局之法是找到原本的供奉者，杀了他，一切就迎刃而解。”
孔杰抽搐嘴角。
“再给你提个醒，一尊肉菩萨的雕像，只会有一个供奉者。”
孔杰的脑子已经在飞速运转，他可以确定，那个人就在昨天下午路过的顶楼第二个房间里。
肉菩萨是神卫局供奉，那么这个人也应该是神卫局的人。
这样调查范围就缩小了。
“另外，你带上这枚鬼还钱，供奉者因为吃了四十九天的内脏，距离近的话会和它产生感应。”
孔杰从黑袍人手中接过钱币，沉甸甸的，是冰冷的触感，从他的手心到脊椎，延伸到全身。
“另外，我已暂时抹去了它的气息，短时间内，不会再吸引邪物！如果你不能在明晚子时之前击杀原本的供奉者，那么还有条活路，在明晚子时后，毁掉肉菩萨雕像本身。”
毁掉神像？
这是孔杰从来都没想过的事，虽然他常常有这样的冲动，但他清楚的明白，毁掉神像所带来的后果，已经不仅仅在于这个神明本身。
可以说是在挑战整个世界运行的规则，如同钢铁铸就的规则。
光是听，孔杰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提醒你一下，肉菩萨是小型一等神只。”
“小型一等，是什么意思？”
黑袍人似乎并不喜欢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路过了那个鼎？”
“嗯。”
“跪了蒲团？”
“跪了，还被抽了血。”
黑袍人闻言道“鼎上雕刻的邪物，越是边缘，雕刻越少的，等级就越低，反之则高，总共分为三型十二等。”
“小中大型，每型四等，一等最高，四等最低。”
孔杰没想到这么一算，慈悲佛的等级并不高，于是开口问道“那么看来，慈悲佛等级不高啊？倒数第二。”
“绝大多数人供奉的邪物都是这个等级，甚至还有不入等的邪物，比如说倚门真君。”
孔杰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个光头敢当着神像的面冷嘲热讽。
“如果对应我们遗神者，慈悲佛应该属于二级神中阶。”
正神的等级已经从二伯的口中了解过，但是这个初阶高阶的区别他还是第一次听。
“二级神我知道，中阶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熟练度。”
“共分为三阶，初中高，每提升一阶，法相，神通包括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会得到巨大的提升！这么说吧，同等级神，相差一阶，就是绝对性的实力压制。”
这也侧面解答了孔杰在白天里的疑问，为什么自己在面对张龙升时毫无反抗之力，原来除了神级之外，还有分阶。
“这里容易出现一个误区，雕像不同于邪物的本体，比如你家供奉的这个雕像，大概也就一级神中阶的实力，具体会根据每一个雕像受到的供奉之力的多寡而变化，但绝对不会超过其本体。”
“本体在哪？”
“地狱。”
孔杰这才想起来，千度千科上的词条解释。
地狱，众神栖居之地。
原来是真的。
“好了，事情办妥了，我也该走了！如果你要联系我，去中心医院对面的新欣小卖部，异兽充电宝第二格右边的，你借走，如果老板说是坏的，你就说没关系。”
孔杰在心里默念一遍，中心医院旁边就是他的母校，江都二中，所以他很快就记下来了。
“你的神通被破，明天把门换掉，才能重新使用神通。”
对于门神，似乎黑袍人也有一定的了解。
孔杰想了想问“关于肉菩萨的事，你能不能帮助我？”
“不能。”
黑袍人直接拒绝，随后解释道“我们这样的人，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神卫局比你想的要恐怖的多。”
孔杰沉默。
黑袍人临走时告诉他，保境安民的神通解除后，父母三人会自行回到房间内，让他不用管，孔杰又追问神选会有没有什么身份铭牌之类的。
黑袍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没有回答，疾步离开，关上家里大门后，孔杰才意识到，这货是怎么进来的？
随着黑袍人的离开，保境安民的效果丢失，父女三人果然像僵尸一样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还都乖乖拽上了被子。
看着房门处碎落的木屑和门把手，孔杰收拾了一会，门肯定是关不上了，但他还是把门虚掩起来。
随后他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复盘着接收到的信息。
这样的复盘和分析，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每一天都会进行的事情。
孔杰觉得自己推测的方向可能错了，正如黑袍人说的。
这也许真的是考验。
一开始孔杰觉得这种说法是在扯淡，但冷静下来后思考却又有几分理解了。
因为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鬼还钱在自己的手上。
一个肉菩萨只会生出一枚鬼还钱，还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
如果是被原供奉者或者是张龙升利用，那么这样珍贵的战利品，最不该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逻辑误区在于，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站在自己是遗神者的角度上去推导，并没有把自己真正当成邪神信徒的一份子。
如果是信徒，至少携带鬼还钱不会引来邪物的攻击。
黑袍人原先说自己是替死鬼。
其实也不对。
如果自己能够成功的找到原本的信奉者，并杀了他，那么就等于说对方才是自己的替死鬼。
不过。。。
他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枚钱币，很奇怪，尸体嘴里的东西，竟然没有腐臭味，还有一股木质燃烧后的香味。
孔杰叹了口气。
这东西似乎珍贵，但对遗神者没用啊！
与此同时。
神卫局的三炷香，最右边的那一炷香，是神卫局内部的职工公寓，这里的每一层只有一个房间，面积很大。
十八楼的房间，是酒店式装修，简约，大气，一个身穿黑色浴袍的男人躺在沙发上吞吐着云雾。
淋浴间传来水声。
此刻他似乎心情很好，看着孔杰的入职报告喃喃自语。
“小子，我可没骗你！我说进行信奉等级的认定是没错，可等级是要靠真东西摸出来的。”
“准圣徒，也许会写在我为你准备的死亡证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