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巴黎圣日耳曼的新闻厅里，镁光灯在红蓝色幕布前炸开细碎光斑，严渊松了松领带，身后的LEd屏幕仍在循环播放内马尔第三粒进球的慢动作回放。
法新社记者第一个举手，话筒上的台标几乎戳到严渊面前的水瓶。
“严先生。”《队报》资深记者伯纳德扶了扶金丝眼镜。
“我注意到了，内马尔在这赛季似乎一直在踢中锋位，您将内马尔固定在中锋位，本场他完成帽子戏法，在之前的联赛，他在多场连续获得梅开二度。
这是否意味着您要为他设计专门的战术，取得更多进球数？争夺法甲金靴，甚至是欧冠金靴？”
严渊的食指轻叩桌面，他的法语流畅又自然：“当你在卢浮宫挂画时，一定不会把《蒙娜丽莎》塞进角落。”
他身体微微前倾，补充道。
“内马尔对空间的理解就像鲨鱼嗅到了血，他在本场的无球跑动热图覆盖了对方三中卫所有盲区，这样的天赋，难道不该放在最能创造进球数的位置？”
台下响起一片笔尖摩擦纸页的沙沙声。
路透社女记者抢到第二个提问权：“严先生，您之前提到过内马尔的金球奖是目标之一。但过去多年里，除了c罗和梅西，只有卡卡打破过垄断…”
“女士，足坛金字塔尖的风向变了。”严渊打断时举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看看他今晚的进球——角球直接破门这需要多恐怖的计算？点球点推射折射是巧合吗？不，那是他的肌肉记忆带给他的结果。
如果这样的球员配不上金球奖，那我无法想象足球世界的不公到底有多严重。”
室内的空气随着严渊的回答骤然紧绷。ESpN记者缓缓起身，问题如同精准的倒钩射门：“严先生，您如何评价内马尔离开梅西后的表现？”
严渊的拇指无意识摩挲了桌面，这是他在发布会上的首次停顿。
这个问题很敏感，巴萨是内马尔的老东家，梅西是内马尔的老队友，而且二人的私交一直不错，所以他必须谨慎回答。
片刻后，他直言道。
“里奥是天才，但天才之间会互相吞噬光芒。”说话的同时，严渊的双手在虚空中画出两个交叠的圆。
“巴萨和巴黎圣日耳曼就像两个星系，巴萨的星系里，是无法同时容下两个恒星的。
里奥是巴萨的恒星，但内马尔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星系。”
玻璃门外，忽然传来球迷们合唱新编的《内马尔之歌》的声浪，严渊顺势抬手指向声源，对记者们说。
“各位，听到了吗？巴黎的宇宙足够辽阔，容得下新恒星出现时的耀眼光辉。”
路透社记者举起平板，屏幕上正循环播放梅西前天在诺坎普的中路破门：“严先生，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两人在金球奖竞争中对决，您认为...”
“那将是足球的节日！”严渊突然截断提问，起身时他整理了西装上的褶皱。
“但节日彩带终究只会落在一个人的肩上。”他抓起战术本开始走向侧门，又驻足回头一笑，给在场记者们说出了最后的回答。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各位，提醒里奥准备好贺词吧，他在巴萨一定教过内马尔怎么用香槟洗头，这赛季，该轮到内马尔来教他了。”
话毕，严渊在巴黎圣日耳曼的新闻官跟随下离开了会客厅，给记者们留下了一个背影。
走廊阴影里，新闻官埃里奥擦着冷汗递上矿泉水：“头儿，您刚才的比喻可能会引发巴萨...”
“别紧张，埃里奥，我要的就是他们跳脚。”严渊拧开瓶盖，看着水中晃动的光影。
“只有产生争议才能让投票者更深刻的记住内马尔的名字。今夜过后，欧洲该学会用内马尔的名字作为主语造句，而不是让他永远跟在梅西的定语后面。”
……
这场新闻发布会经过两天时间的发酵后，在法甲联赛和西甲联赛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巴黎圣日耳曼训练基地外的咖啡厅里，《队报》头条被裱在玻璃橱窗中，内马尔欧冠戴帽的巨幅照片下压着一行烫金标题：“Le Roi est né（王者诞生）”。
街角书报亭前，戴着蓝红围巾的球迷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正循环播放严渊发布会上的“星系论”人群爆发出阵阵口哨声。
王子公园球场北看台挂出新横幅：红底金字的“Neymar magnifique”（内马尔无双）。
社交媒体上，#Neymar2018金球奖#，#严渊执教下的内马尔#，话题下充斥着巴黎球迷的创意剪辑：将内马尔本赛季截止上场比赛的17粒进球与梅西同期数据对比，每帧画面都标注着“独立进化”的dNA双螺旋动画。
《巴黎人报》专栏作家在播客中调侃：“某些人还在用‘mSN’怀旧滤镜看世界，却忘了现在严渊的战术板上只写着一个‘N’。”
巴黎球迷论坛里还流传着一张热图，内马尔本赛季的前场活动范围比巴萨时期平均扩大18%，禁区触球次数暴涨至场均 6.4次。
西班牙这边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巴塞罗那兰布拉大道的《世界体育报》总部，编辑部正在炮制一篇题为《天才还是体系产物？》的深度报道。
文章将内马尔在巴黎的64次射门拆解成战术图示：“严渊的4231阵型为他清空了所有障碍，而梅西在巴萨需要同时承担创造与终结。”配图特意选用内马尔2017年诺坎普终结巴黎圣日耳曼的奇迹之夜跪地庆祝的照片。
这文图搭配起来，可谓是算计到了极点，这场比赛是内马尔的生涯高光之一，也是巴黎圣日耳曼不愿再想起的噩梦比赛之一。
评论区涌进大量加泰罗尼亚语留言：“忘恩负义者不配触碰金球，巴萨会忘记内马尔的。”
马德里电视台的足球辩论节目里，前皇马名宿举起内马尔转会巴黎时的新闻截图：“真正的巨星不会逃离战场！c罗在曼联拿金球，在皇马还能再拿四次！”
镜头切到嘉宾席上的巴萨青训教练，他幽幽补刀：“内马尔吗？对不起，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有些树只有在特定的土壤里才能开花，巴黎并不是这样的土壤。”
梅西的社交媒体停留在三天前，一张与儿子踢沙滩足球的照片，配文只有一个足球的emoji。
巴萨更衣室流出的消息称，有人听到梅西在淋浴间哼唱阿根廷民歌《carnavalito》。
诺坎普的新闻官面对记者追问时板着脸，说道。
“抱歉，我们不评价其他俱乐部的球员。”
《每日体育报》捕捉到微妙细节：梅西本周训练后加练了45分钟任意球，创下赛季新高。
……
两天后的午夜，严渊公寓的落地窗映出埃菲尔铁塔的流光，巴黎的夜景很美。
茶几上散落着空了的酒杯以及凯歌香槟瓶，内马尔赤脚蜷在真皮沙发上，手中玻璃杯的冰球已融成浑浊的水。
他双眼通红，这两天的新闻已经让他哭过一次了，在严渊两世的印象里，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内马尔现在这副模样。
“教练，他们说我永远活在里奥的影子里…”内马尔突然用葡语喃喃说道，指节捏得发白。
“但那些倒钩，那些过人，那些进球，全是我自己的，我自己的，里奥是很厉害，可为什么他们的眼中只有里奥……”
严渊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又给内马尔满上了。
他沉默着推过自己的战术板，上面贴着内马尔本赛季所有进球的落点分析。
“看看这个，内马尔。”他用红色磁钉标出禁区弧顶区域。
“你在巴萨时期，这里只有12%的射门，现在占47%，现在还不到半个赛季。”手指划过密密麻麻的线路图。
“不是梅西掩盖了你的光芒，是巴萨的体系需要你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内马尔突然抓起酒瓶猛灌一口，香槟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全世界都在说，甚至连巴萨也在说…说我背叛了足球，说我根本配不上这个奖，不论在哪都配不上，凭什么我不配，凭什么要燃烧我…”
他的哽咽被手机震动打断，屏幕亮起他叔叔发来的消息。
“Jr. 你父亲已经把《每日体育报》烧了。”
二人喝了不少，酒瓶快见底了。
严渊又从酒柜抽出1961年份的玛歌庄园红酒，这是他从恩里克那里要来的，开瓶器划过空气发出利刃般的轻吟。
他一边开酒一边对内马尔说。
“知道齐达内怎么评价罗纳尔多吗？'我宁愿他当队友，因为没人想防守会发光的陨石'。”
当内马尔哽咽着，继续说起诺坎普更衣室的衣柜排序，当年他的位置永远在梅西右后方两米，说起了更多他在巴萨时遭遇的不公和委屈，说起了他在转会巴黎圣日耳曼前和巴萨管理层的争吵。
严渊耐心听着内马尔絮叨，同时打开了公寓客厅的投影仪。
银幕上，是本赛季的进攻热点图在墙面炸开蓝红光斑，属于内马尔的跑位热点区域如黑洞般吞噬整个前场。
“看看，这都是你的杰作。”他按下激光笔，红点圈住对方禁区里的密集标记，说道。
“内马尔，现在你是黑洞本体，你可以吞噬其他恒星了。”
内马尔目不转睛的看着银幕，更加动容了些，又对严渊说了更多掏心窝子的话。
终于，凌晨三点，内马尔躺在沙发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醉了，但也彻底清醒了。
今夜过后，巴萨的内马尔已经被忘记了，他终于完全成为了巴黎圣日耳曼的内马尔。
严渊关掉投影仪，将室内空调调高两度，给内马尔盖上了毛毯，防止他着凉。
月光穿过半开的窗帘，照亮茶几上一张泛黄的剪报，那是2009年《法国足球》封面，23岁的梅西举着金球奖杯，标题写着“新时代”。
严渊用红笔在封面边缘批注。
“2018，破茧者为王。”
他看了看沙发上已经睡着的内马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