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的代价这么严重吗？
雷雷本来还有点半信半疑，可当张越把他拽到车里，看见座椅上放着装满个人物件的纸箱子，他顿时就慌了。
难道就因为他包庇了卢景云的行踪，竟然害一个好帽子丢了工作？
那他岂非罪孽深重？
巨大的愧疚感将雷雷包裹其中。
他低着头不敢看两人的眼神。
这个后果对年仅十二岁的他来说太沉重了。
跟天塌下来没什么区别。
在雷雷没看见的地方。
邓林和张越对视一眼，均是露出了得意的笑脸。
这小孩儿是唯一的突破口，而拿捏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苦肉计。
车子朝着一家汽车宾馆驶去。
刚到地方，雨点子就突然停了下来。
只是天色依旧阴沉沉的。
雷雷自知做错了事，小心脏吓得突突直跳，再也没说让两人放了他的话。
这家汽车宾馆只是临时住一住，邓林挑了个双人间，找老板另外加了一张小床，摆在两张大床的中间。
房间刚刚收拾好，张越就忍不住对雷雷说道：“小孩儿，你赶紧去洗个澡吧，把身上洗得干干净净，脚丫子也搓搓，耳朵里的泥掏掏！”
其实他在车里就想说了，那狭窄的空间，加上阴雨天沉闷的空气，雷雷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比那粪坑子强不了多少，还带着点馊味儿，实在令人作呕。
要不是张越有过硬的毅力，早就吐车里了。
雷雷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因为长期处于脏乱差的环境，他的味道已经和窝棚融为一体，说是闻习惯了也不为过，反应没有张越那么激烈。
但一想到张越是因为他才被派出所开除的，他怎么着也不能再给对方惹麻烦了。
“哪里可以洗澡？”
雷雷第一次进宾馆。
对这里的设施不太熟悉。
张越叹了口气，拽着他的胳膊扔进了卫生间。
“就在这洗！”
刚关上门。
就听雷雷在里面惊慌失措的喊道：“求求你把门打开，求求你了，我害怕！”
张越无语，耐着性子将门推开，叉着腰站在门口。
这小孩儿事儿真多。
然而这还没完呢。
雷雷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在卫生间来回踱步。
“水……水呢？”
张越一拍脑门，仿佛认命一般走了进去，打开莲蓬头调好温度，又将宾馆提供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套装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最后用动作的方式给他演示了一遍怎么搓头，怎么搓身上的泥垢。
看着雷雷小心谨慎的样子，张越烦归烦，可还是萌生出一股心疼的劲儿。
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早就该读小学五年级了，在父母的陪伴下过着衣食无忧，顿顿吃肉的生活。
自从见到这小孩儿开始，身为富二代的张越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雷雷踮着脚从张越身前经过，伸手试了试水温，突然开心的笑了。
但也只是一瞬，他就立刻收起笑意，紧张的问道：“哥哥，这个水贵吗？我是不是要快点洗？”
张越愣了愣神。
这个问题着实是让人心里感到不小的触动。
“水是免费的，包含在房费里了，你慢慢洗，不着急！”
张越的语气逐渐柔和下来，看雷雷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耐心。
闻言，雷雷顿时扬起嘴角笑了笑，学着张越刚才教他的样子，先将脏兮兮的头发淋湿，再挤了些洗发水，用力的搓了搓。
新的问题来了。
雷雷最近一次剪头是在两年前，他现在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处，并且打满了结，还满是污垢。
这点洗发水根本就没用，不论他怎么搓都不出泡，反而扯得头皮生疼。
张越深吸一口气，转身找邓林拿了车钥匙，就直接下了楼。
片刻后。
他带着个推子回到房间。
二话不说，就直接将雷雷的头发给推平了。
要问他为什么有推子，还得感谢这繁重的工作压力，让他根本挤不出时间去理发，所以就自己买了个推子，除了给自己推，偶尔也给同事推，练就一项根本没必要的新技能。
雷雷照着镜子，对寸头的自己感到有些陌生。
就在张越洗推子的时候，雷雷眼疾手快，迅速将地上的头发都扒到一堆，然后打开窗户就打算扔下去。
“你等会儿！”
张越看见这一幕，立即喝道。
雷雷回头解释：“我只是想把头发丢出去……”
“你倒是丢垃圾桶里啊，万一你砸到地下的路人怎么办？”
“哦，那我下去丢！”
“不是，垃圾桶，这儿就有！”
“哪儿？”
张越再次无语到叹气。
他拿起放在马桶旁的垃圾桶，打开盖子一言不发。
雷雷也察觉到他的情绪，尴尬的将头发丢了进去，就赶紧回到莲蓬头下，重新倒了洗发水，用力搓着小板寸。
好在这次搓出了泡沫。
张越走出卫生间，感觉盯着这小孩儿洗澡，比追三天逃犯还要累挺。
邓林坐在床边傻乐，吐槽道：“老弟，没看出来啊，你还有当奶爸的潜质！”
“邓哥，你就别拿我取乐了！”
“哈哈哈……”
因为卫生间的门开着。
邓林点了根烟，让雷雷一边洗澡一边讲述他的经历，以及为什么流浪。
雷雷被洗发水迷得眼睛都睁不开，却很是认真的将前因后果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可邓林听着听着，就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吐出一口烟雾转过身来，压低声音对张越说道：“我怀疑这孩子是被遗弃的，如果是正常走丢，他父母不可能不找他！”
“唉……”张越只是发出一声叹息，没有回答。
但雷雷并未听见这话，也幸好没有听见。
半小时后。
张越买完衣服回来，无意间瞥了眼卫生间地上的黑水，差点没吐了。
“哎我，你身上是有多脏？你是泥做的啊？”
雷雷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
又经过十来分钟。
小黑娃总算是洗得白白净净，身上也是香喷喷的了。
张越将买回来的衣服往他身上一扔。
“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闻言，雷雷急忙将新衣服放下，捡起一旁又脏又臭的衣服说道：“我的衣服洗洗还能穿，你快把新衣服退了吧，别浪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