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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刚忍不住想起这些年在工作中接触过的商人。
那些人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递烟时会特意把烟嘴朝向他，手指还会轻轻捏着烟尾，生怕弄脏了烟身；说话时会刻意放软语气，哪怕是提出请求，也会绕好几个圈子，说得委婉又客气。
可他们眼底的敷衍和算计，陈刚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是为了巴结他手里的资源，想从他这里拿到项目、拿到便利，才摆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私下里，这些人哪个不是说一不二的强势？
对下属颐指气使，对同行明争暗斗，变脸比翻书还快。
可在王腾身上，他只感受到了真诚。
是小辈见到自家长辈时，眼里藏不住的开心，连说话的声调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是递茶时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暖乎乎的，让人心里也跟着热。
是聊起孩子最近学会了背诗时，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那笑意从眼底漫出来，真实得不像装的。
就连昨晚，他偶然看到王腾跟沈崇业的秘书聊天，也是一副老朋友的模样......
没有刻意讨好的点头哈腰，没有功利性的试探询问，只是坐在茶馆的藤椅上，笑着聊最近江州降温的天气，聊哪家新开业的菜馆味道不错，语气轻松得像在唠家常。
可就是这样随意的聊天，却让人听着格外舒心，忍不住想多跟他说几句话。
陈刚自己都在心里暗自佩服......
那可是沈崇业的秘书啊！
说直白点，江州省的七人领导班子里，除了军方挂职的那位同志，其他五位都是沈崇业的副手，而沈崇业作为一把手，手里握着多大的权力，可想而知。
他的秘书，说是“贴身副手”都算谦虚了，那可是能直接接触到省级核心决策的人，多少人想跟他说上一句话都难。
要是换做旁人，别说跟人家坐在一起聊天，恐怕连开口说话都要带着三分拘谨，眼神都不敢随意乱瞟。
可王腾却能做到心如止水，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既不刻意疏远，也不刻意亲近，这份定力，连他这个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老油条都自愧不如。
想到这些，陈刚嘴角不由撩起一丝笑容。
饺子还得煮一会，陈刚也不打算闲着，反正等着吃饭的人多。
索性，再起一口锅，在王腾家的厨房里煎着鸡蛋，平底锅里的油“滋滋”作响，金黄的蛋液慢慢凝固，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大概是早起的麻雀落在了阳台的栏杆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和厨房里的声响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而另一边，王腾自家别墅的茶室里，暖黄色的光线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星星。
秘密花园的总经理刘文取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指腹轻轻揉着发酸的眼窝，镜片上还沾着几缕从毛衣上粘来的细小绒毛。
他靠在深棕色的真皮沙发椅上，头往后仰着，闭上眼睛想歇上几分钟......
茶室里，员工们还在忙碌，计算机敲击的“嗒嗒”声此起彼伏，桌上的文件堆得像小山，最上面的一份还露出半截签字笔。
角落里的星海电器第一代汉字打印机还在“嗡嗡”地响着，时不时吐出几张打印纸。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啡苦味，混着纸张的油墨味，是他早已习惯的忙碌气息。
从今年年初开始，王腾就开始慢慢让他接手一部分集团的业务，上个月更是直接跟他说：
“刘哥，再熟悉一年业务，明年我打算让你当星海的大管家，负责统筹各个分公司的日常运营。”
刘文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自己的斤两......
星海集团的几个副总里，他根本算不上最拔尖的。
论业务能力，他比不过温荣金，温荣金小小年纪，却在销售领域摸爬滚打了十年，手里握着大把的客户资源，随便一个项目都能给集团带来几百万的利润。
也比不过星海物流的刘文斌，刘文斌对物流线路的规划、成本的控制，简直了如指掌，去年还凭着优化运输路线，为集团节省了近千万的开支。
就连小老板李星锋的大哥王海洋，听说最近也在跟温总筹备一个新项目，据说已经跟几方谈得差不多了，这么算下来，他恐怕连王海洋都比不上。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说穿了，就是吃软饭......
吃自己老婆的软饭。
他老婆是星海集团的财务总监，当年在市化工厂工作的时候，就凭着一手过硬的财务本事崭露头角。
那时候化工厂的账目一团糟，前任财务科长换了三个都没理清，他老婆接手后，只用了三个月就把近五年的账目梳理得清清楚楚，还找出了好几处被遗漏的成本漏洞，帮厂里节省了不少开支。
可后来，化工厂厂长王山海却突然把她调到了袜子厂......
那个早就负债累累、濒临倒闭的厂子，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那会儿刘文还看不懂王山海的心思，晚上在家对着老婆抱怨：“这不是欺负人吗？你把化工厂的账目理清楚了，却把你发配到那种破地方，这不明摆着卸磨杀驴嘛！”
可他老婆只是笑着摇摇头，手里还在整理第二天要带的资料，没多说一句话，第二天照样拎着包，精神抖擞地去袜子厂上班。
现在回头想，刘文才慢慢明白过来......
老婆早就看透了王山海的心思。
王山海厂长格外看重李星锋这个女婿，知道李星锋有本事、有野心，想把袜子厂重新做起来。
把自己老婆调到袜子厂，哪里是“发配”？
分明是给李星锋添个得力的帮手。
后来的事情也确实如老婆所料，小老板李星锋凭着精准的市场定位和超过常人的销售模式，真的把濒临倒闭的袜子厂做活了，不仅还清了所有债务，还一步步扩大规模，最后发展成了如今的星海集团。
而他老婆，也从当初在袜子厂干苦活累活的财务科副职（正职是老板娘王梦婷），一跃成了星海集团的财务总监，手里管着整个集团的资金流转，是李星锋最信任的核心成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