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深吸一口气，他已经搜索过自己周身所有，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这个女声是在哪里出现的。
“那么，不妨见一面，你觉得怎么样？”
他干脆直接开口。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所以周毅直接降落回地面。
他的能量防护外，先是亮起了点点光粒子，随后大圈大圈的光芒闪过，一个看不清容颜的女性身影缓缓成型。
“我们彼此都有防备，所以，以这种方式见面最合适。”她微微转过脑袋，看向周毅。
“我大概能猜到你是谁，但我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周毅没有试图去解析对方，双方现在都在保持克制。
出现的身影并不高，并未超过周毅。并且由于是由光粒子组成的，各处细节一片模糊。
“我也知道你是谁。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彻底解决威胁的，对吗？”
她的声音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很奇怪，明明，双方应该是针锋相对才正常。
但周毅却觉得，他在慢慢放下戒备。
并非外力的影响，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反应。
“你说得不错，我的确为此而来。”周毅双手忽然插入兜中。能量幻化形成的裤子，这点小事还是不难。
他挺直身躯，面沉如水：“为什么，你没有一点战斗的意思？”
这就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有敌意的生物，无论如何，是隐瞒不了自己的攻击欲望的。
对他这种高感知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女性发出了不明意味的笑声，清脆的声音悦耳如风铃。
“我并非不想和你交手。难得能遇到强大的对手，我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这种冲动。”
周毅听完这句话，没有出言，而是默默地注视对方。
他知道还有下文。
“但是，你看。”女性抬起手，指向其他泰坦族人汇聚之处。
“这些，是我的族人。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周毅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散乱，私欲，势力。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这群人。”
“是的。傲慢很多时候也代表着无知。”
女性身体上光芒流转，她向前跨了几步，走到周毅之前，目光没有离开过她的族人。
“他们当中大部分，都不是依靠自己，才获得力量的。很悲哀不是吗？没有足够心性，结局就是如此。”
周毅自嘲似的咧了咧嘴角：“谁不是？”
脱口而出的这三个字，代表着他自己内心的挣扎。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从拥有了不可思议的能力后，他时常在独处的时候反思。
为什么自己不干脆统管一切，说一不二？
为什么，他就不能放下一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反正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自保的实力了。
何必还要活得和穿越前一样累？
在外人面前绝对看不出来，他内心里，其实已经有些疲倦了。
但某种不明的情绪，一直在约束着他。
从自己的能量显现特质上也能看出。
他自心底里，有些事就放不下。
女性好似感受到了他矛盾的心理，悄悄地转过身，在不知不觉中，转成面对面的状态。
“你累吗？”
周毅犹豫了一会，摇摇头。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你和我很像，但又完全不同。”
女性低头，做出了轻抚发梢的动作。
“那些，我并不在意。他们是死，是活，想做什么，我全都不在乎。”
周毅诧异地问道：“你们不是同族吗？”
“那又怎么样？我们终究只是独立的个体。”
这个答案不出乎周毅预料，但真正得到了，也不由得发出疑问：“在你的意识中，个体和团体，难道就能区分得那么清楚？”
女性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了个不相干的话题：“你是人类吧？我们的世界也有人类。”
“他们很脆弱，脆弱到稍不注意，挥挥手就会死一大片。”
“但他们也很坚强，坚强到无论发生什么，总能挣扎地活下去。”
“我有一段时间，伪装成人类，去他们的世界度过一段时间。”
女性朝一旁缓步前行，漫无目的的。
周毅想了想，也没什么忌讳，同样散步似的，跟在她身后。
“我们生来就有力量，而这点让我一直无法理解普通生命的想法。”
“明明那么渺小，为什么还会不停地冒出试图攀登高峰的存在。”
“明明心里清楚，他们穷极一生，都抵达不了目的地。”
说完这句感叹，女性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周毅没在乎她怎么样，冷漠地答道：“就是因为生命的脆弱罢了。”
女性脚步一停，花朵盛开一般甩开光粒子组成的裙子，转身重新面向周毅。
“我明白。生命的璀璨不在于长短，而在于绽放。”
“这是我在人类世界中得到的结论。”
“但奇怪的是，很多种族并没有这种想法。”
周毅挑了挑眉：“你见过很多其他种族？可惜，来到这里之前，我只知道人类。”
两人，正确地来说，两个不同种族的生物，就这样再次一前一后，散步在黑暗中。
周毅身边被火把的光芒照亮，眼前的泰坦族人幻化成的人形，自己就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光芒。
“我接触过很多不同生命，但只有人类让我感触最深。他们充满了欲望，既残酷又势利。”
“但他们同样充满了善良和无私，真是如此矛盾的种族。”
“而不像我们，一眼看去，全都是一个模样。”
周毅抬手摸了摸鼻梁：“是吗？我怎么感觉你和他们不同？”
女性轻声笑了起来，风铃声越传越远。
她话锋一转，谈起了其他事：“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最好别在我眼前。”
“为什么？”周毅也同样笑了笑，“你也很矛盾。”
翩翩群舞，流光溢彩。
“不为什么。我不在乎他们，但在眼前的话，总不好无动于衷。”
周毅停下脚步，神情严肃：“那你了解这个世界吗？”
她原地旋转了几圈，双手打开，似乎在拥抱整个世界。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