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烁看着汪六那既惊惧又茫然求知的样子，忽然哈哈一笑，笑声在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你可能就误会大了。”他摆摆手，眼神中透出一种别样的光芒：“我们可不是什么家族的打手，我们也不是在为他做事情。”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表达：“我们是在为自己做事。”
汪六猛地一愣，脸上写满了茫然。
他完全无法理解殷烁这话中的逻辑。那茫然无措的目光，让殷烁觉得有些好笑。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每一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选择与意志，但是呢……”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些无形的同伴：“我们又在一个共同的框架之内，与其说我们在帮他做事情……不如说，是他让我们所有人都找到了灵魂的归宿，是他一直在帮我们做事情。”
他顿了顿：“刚刚那个阿火，你觉得我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汪六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就刚刚阿火对殷烁那毫不客气的呛声态度和说走就走的行事风格来看，绝不可能是殷烁的下属。
而殷烁与阿火之间的互动，也明显不是阿火在指挥殷烁。这种关系模式，超出了他惯常的理解范畴。
“那你们是……兄弟关系？”
殷烁再次哈哈一笑，笑声爽朗，带着暖意，仿佛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阴冷。“说兄弟？好像也不是很恰当。”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坚定的光芒：“我们是——家人。”
他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语气无比郑重。
此时此刻，他身上那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冷气息，被“家人”这两个字蕴含的暖意冲得烟消云散。
“家人。”他再次强调，仿佛在确认某种神圣的契约。
旁边一直沉浸在感悟中的小炽，仿佛被这两个字猛然惊醒，倏地转过身来。
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比殷烁刚才还要炽烈数倍的光芒。
那光芒滚烫、灼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与忠诚，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极其有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要将这份信念牢牢攥在手心。
看着殷烁这个反应，汪六心中仿佛“嗡”的一声炸响。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毕竟也是个老江湖，自然知道，当殷烁那几乎难以察觉的变化出现时，便昭示着眼前这群人究竟是何等疯狂的存在——他们可以为了口中的“家人”付出一切。
汪六即便素来精于算计、极其势利，此刻也无比清醒地认识到：有些人，是绝不能以常理去揣度的。
所以，汪六突然极其苦涩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仿佛他所有的傲气、所有的心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无形的重锤击得粉碎。
也就在这一刻，他仿佛瞬间苍老了无数岁。
原本挺拔而精力十足的身躯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脊梁，微微佝偻起来。
他缓慢的语调说道：“早知你们既是如此强大的存在，我还费这么多劲做什么呢？”
殷烁闻言哈哈一笑，笑声在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随意。
“那也不能这么说。”他嚼着零食，语气轻松：“人嘛，总得找点事情做做。我觉得我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倒挺有趣。”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跑到九州平台去‘狗’过。不过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我们没什么斩尽杀绝的兴趣。说实在的，都是大夏人……我们为大夏付出的、流淌的鲜血，比你能想象的要多得多。可以说，你们能坐在这里指点江山，能在这边享受生活，能够享受大夏带来的和平……我们这群人，有着极大一部分的功劳。”
他的语气忽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感动，只是想告诉你：接下来，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
汪六沉默了，如同被钉在原地。
他抬起眼，无比认真地凝视着眼前的殷烁，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他沉重地拍了拍手中那份如同烙铁般滚烫的资料，声音干涩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听说……”殷烁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汪六的灵魂，“你找过一个小团队帮你收集资料？”
他自然知道那个组织的存在——那是一个神秘且颇有手段的组织。
汪六点点头，带着几分谨慎和无力：“是。如果你想对付他们的话，可能我帮不上什么忙。”
他以为殷烁的目标转向了那个情报组织。
殷烁却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这个倒不需要，我们已经有人把他们‘拿下’了。你们有团队，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渠道。只是我们需要你利用一下这个团队，搞点额外的事情。需要你汪六亲自出面。”
汪六彻底愣住了，脸上写满了困惑：“什么事？”
那个叫做殷烁的男人仔细回忆了一下，清晰地说道：“那个叫做‘微笑的麦克斯’的家伙，我们这边查到，他的资金来源有些问题，在九州平台做的事情也透着反常。所以呢……”殷烁眼中闪过一丝狐狸般狡黠的光：“想让这个团队，去跟这家伙的人‘狗咬狗’。我们嘛，看看热闹就行了。当然，如果你们这个团队做不了，那我们也可以轻松搞定。只是那样一来，乐趣就少了许多。”
他向前微微倾身，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诱导：“那‘微笑的麦克斯’想在九州平台撒钱？何不……满足他呢？所以，想方设法让他撒钱的速度……再快一点。”
汪六再次愣住了。
直到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才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原来那周末，一直在等着死神公会找上门来。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凝成公会在人家的眼中，不过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他感到一阵眩晕，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脱口问道：“你们……很有钱吗？”
殷烁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才用一种平淡无奇的口吻说道：“没仔细算过，但应该……没多少。”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奇特的笑意，“是我们没多少。但那个家伙有钱。”
“你是说……周末？”汪六的声音带着颤抖。
殷烁点点头，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钱在只是一个数字’，这话放在大多数人身上，多少有些装腔作势。但是……如果你把这句话放在他的身上，那就再恰当不过了。”
汪六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