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一家能在贝勒府当差,这个真和何大清这个名字有关系,人家贝勒爷就是觉得一个能给孙子取名叫大清的人,必然对大清是忠心的,所以直接就把人招了进来。这年头,能在贝勒府当差,就已经算是美差了,别的不说,何大清才五岁,就能认得不少字了,放到一般人身上谁敢想。
明显比一般人过得好的何大清不是我们的主角,相比而言他是特例。什么,何大清家还不算好?他爷爷作为贝勒府的厨子,一个月十三块现大洋,妈妈作为贝勒府的奶娘,一个月十五块现大洋,他爹作为府里的采购,一个月十二块现大洋,他奶奶作为浆洗婆子,一个月也有三块大洋。这就是四十三块现大洋,这个时候米价稍贵,一个大洋只能买三十斤左右的米,更何况贝勒府管吃不管住,就连何大清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屁孩,一个月也有几个铜元或者几角银子,这还不算赏钱。
贝勒爷也是要面子的人,毕竟宫里出来的老人了,直接给那些不知道下个月还有没有用的纸币,那不是给给咱们爷们丢脸吗,所以,何家一家五口,领到的都是大洋,甚至是银锭子,要不怎么说他们也算有钱人家呢,毕竟技术人员
这一次的主角张平,和何大清也有一点点关系,现在张平所在的小马各庄,里面所有的土地,都是这个贝勒爷的,甚至周边的地也是这个贝勒爷的,张平一家只是贝勒爷家的佃户。以前这里可不是那么回事,想当年张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家里也是有地的,一家十一口,耕种着十几亩自留地,再到贝勒爷家包几亩地,偶尔还能去运河上,干点活,买点粮食回来,一家人勒勒肚子也能勉强活下去。这种家庭,在这一片,有四十几户。
只不过,前几年,遭了一场兵灾,来了几个大爷兵,来找他们借钱,打了借条,说的可好听了,上面的大帅要打仗,找洋人卖火器,所以,找张家借点钱花花,等大帅打完了仗,让他家拿着借条去县里找人要钱。说的可好听了,是借,但是走的时候,家里连个身成型的衣裳也没有了。就连四只还没有开始下蛋的小母鸡,都被现场吃了。走的时候真的打了欠条,上面没说一共拿走了多少东西,只说是作价一千块大洋,一个月还给一分利,张家也不敢说啥,不过他们家也确实没有值一千大洋的东西,真要是如数奉还,那张家可真就赚大了。
一家子人得吃饭啊,没奈何,只能去找贝勒爷家借粮食,借钱,而且还是拿自家的地做的抵押,那时候张平的爷爷还活着,他也知道这事办不得,可是不借当时饿死,借了,最多也就是把地全还回去,以后纯纯当个佃户。贝勒爷当年的一个书童,代表贝勒爷下来管着这一片的土地,顺带充当保长。贝勒爷“心善”,见不得穷人受苦,所以就和张家说好了,也不要利钱了,也不拘时间,张家什么时候从县里要回钱来,什么时候还账就行。
就是这种临时拆借,大家也都不方便,抵押得高一点,要不他这个书童没法给贝勒爷交代。张家一开始也不同意,我共就借十五块大洋,你就要我十几亩地,这也太坑人了,结果出去转了一圈,别说钱,就连粮食都没有借到一粒。无奈只能继续找保长对付去了,但是保长咬死了,就张家的那十来亩薄田,最多借给他四十块大洋,再多了没法和主子交代,要是看不上,只管出去另找他人,他们绝对不拦着。可是除了贝勒爷家,哪里还有别的出路啊,可是得活着啊,所以,四十就四十吧,有贝勒爷这块牌子,卖地也卖不上价去。
张家那个时候都已经想到了,这笔钱拿不回来了,毕竟这个借条也太离谱了,一千块大洋,就算把张家卖了,也卖不出这么多大洋来,一个月还给一成利钱,闹呢,这要是借上一年,利钱比本钱还高,怎么可能。所以他们想的就是收了这一季高粱之后,就把地抵给贝勒爷一家,然后当佃户去,周边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这附近三个村子的人全都被迫购买了这一次的战争债券。
甚至都在自我安慰,当自耕农有什么好的,虽然说县里只收百分之三十五的税,但是,乡里加点提留,各级再加点疏捐,实际上自己能留下的也只有三四成,而且要是赶上加税和临时征税,说不定这点都不够交的,这一次不就是吗。要是当佃户,就不用这么麻烦,贝勒爷能全都挡回去,自己只要交点人头税就行。说是这么说,但谁不是心疼的一跳一跳的,这可是地啊,几代人传下来的买地就是败家子啊。
大家都这么想,估计读者也会这么想,这张不靠谱的借条,肯定是泡汤了。偏偏事情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过了差不多三个月,高粱熟了,想要把地抵给贝勒爷家的时候,保长还坚决不要,说反正也没利钱,县里给了钱就把账清了,毕竟,地,那可是可以一代代传给后人的,贝勒爷一心向善,大家都是邻居,也不想为难各位,等以后再说。
账没还,贝勒爷也不要,弄得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后面有什么大招在后面等着呢,贝勒爷可是姓金呢,这可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存在。结果贝勒爷的后招没有等来,反倒是等到了县里的消息,大帅打赢了,为了兑现承诺,让他们四十来户拿着当初的借条去县里领钱去,这可把张家一家人高兴坏了,一千块大洋,一个月一成利,现在可是五个月了,这可是一千五百块大洋啊。
听说南边分地呢,到时候,贝勒爷家的钱不还了,全家到南边也买上一大块地,送小的去上学,给两个大的找个媳妇,给闺女攒点嫁妆,多好啊。万一小的学出来,张家也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