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斯，你说的心理阴影，是指什么？”
“就像是……”
卡维斯迟疑着，斟酌该怎么描述。
“假如你的妹妹茱莉亚对你这个哥哥产生了心理阴影，你会怎么做？”
弗伽尔大概猜得到卡维斯是为了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了。
卡维斯他是在以“哥哥”这个身份，在向他问这个问题。
他眉头微拧，将手中的咖啡跟零食随手找了个地方放好。
说实话，茱莉亚会对他产生心理阴影，这对于弗伽尔他这个哥哥是很难想象的画面。
他和茱莉亚从小一起长大，苍羽家族家风严苛，且家族的资源大多都是倾向于弗伽尔他这个天赋更高的独子。
苍羽家族里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弗伽尔将是苍羽家族未来钦定的继承人。
但是，即便弗伽尔成为了苍羽家族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让茱莉亚不得不活在他这一名兄长的阴影之中，这并不影响他们兄妹两之间的感情和睦。
在跟着乌鸦赛蒙一起远行修行，离开阿斯临城的那段时间，他和家里人，尤其是妹妹茱莉亚，都会有书信来往。
弗伽尔问道：
“卡维斯，你说再具体一点，是茱莉亚她害怕我？还是茱莉亚她气得想报复我，找我算账？”
卡维斯随意坐在床边，面色如常。
“都有吧。”
弗伽尔脸色发愁地挠了挠头发。
“都有”又算是什么？这又是什么复杂诡异的情况？？？
如果不是心里大概猜到卡维斯问这个问题的缘由是什么，他都有些怀疑卡维斯这是在成心刁难他。
想了好一会儿，弗伽尔才像是对这个问题有了点头绪，开口道：
“这听起来，应该就类似是我妹妹在跟我闹脾气的情况。”
“呦，弗伽尔你这个妹控，居然还和你妹妹吵过架？”
卡维斯起了点八卦的心思，向弗伽尔笑着调侃道。
弗伽尔这个家伙，先前和他作对，说到底就是源于他妹妹茱莉亚。
后来和卡维斯他关系好转了之后，弗伽尔又为了茱莉亚的事情，自己主动向卡维斯道歉。
这是让卡维斯心里感到惊讶的一件事。
弗伽尔作为一名天赋卓绝的气运之子，骨子里刻着属于自己的自尊与自傲。
在意识到他和卡维斯之间的实力产生了差距后，他只会莽足了劲，自己独自加练苦练。
想让弗伽尔这人为一件事自己主动低头，那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受。
结果为了自己的妹妹茱莉亚，弗伽尔还是这么做了。
就弗伽尔这种能为妹妹既出头又低头的妹控程度，居然还会和茱莉亚吵架，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兄弟姐妹之间，哪里有可能不会吵架？偶尔小打小闹，那都是正常的事。”
弗伽尔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讲述道：
“有一次茱莉亚她跟我闹脾气闹得最严重的一次，就是我和茱莉亚从私教老师那里开始学习魔法的时候。”
“茱莉亚她小时候爱看书，比我早熟多了，每次礼仪课都对我唠唠叨叨的，魔法老师来我家前，她就跟我唠叨什么要‘好好听讲学习，魔法可以决定一个人未来成就高地’之类的大道理。”
“我有时候都觉得她不是我的妹妹，更像是我姐。”
“我和茱莉亚的魔法属性不一样，父亲给我们两个安排的私教老师也不一样，说真的，学魔法比学那些贵族礼仪有意思太多了，我和茱莉亚她每次学完下课之后，都会互相交流展示我们在老师那里学到的新魔法。”
“我学习魔法的天赋很好，一节课就可以一口气上手学会好几个低级魔咒，是私教老师口中的天才。”
“茱莉亚她就不一样，她的学习魔法速度比我慢很多，上完课后，还得自己课后额外花时间练习数遍，才能够掌握一个低级魔咒。”
实际上，这也是寻常魔法学员学习掌握魔咒的正常速度。
“苍羽家族的所有人都因为家族里出了我这样的一个天才而高兴，都忽略了茱莉亚的感受。”
“我那时候看她学得很努力，又很费劲吃力，就自己主动去教她。就是……”
讲到这，弗伽尔像是有些难堪地挠了挠自己的脸侧。
“我当时光顾着要教会她，没考虑到她当时的心情，刺激到了她，把事情搞砸了。”
茱莉亚感觉如天书一样晦涩难记的魔咒，平时压根就不爱看书的弗伽尔只是随便看一眼，就可以轻轻松松背下来，流利地念诵出口。
即便不是雷元素的魔咒，弗伽尔也能无师自通地背下魔咒，并理解咒语构成的原理。
也是在哥哥弗伽尔亲自来教学辅导她之后，茱莉亚对于父母和大人口中称赞不已的“天才”，才有了无比深刻又绝望的理解。
那是天生注定的，名为天赋的差距。
也是她自己拼尽全力，一厢情愿的努力完全无法弥补的差距。
除此之外，早熟的茱莉亚还看到了她和她的亲哥哥弗伽尔之间天差地别，难以逾越或并肩的人生轨迹。
这是让她的内心倍感难过苦涩的一个认知。
在又一次施咒失败之后，茱莉亚忽然一把丢下了魔杖，扭头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只留下弗伽尔一个人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任何鼓励安慰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
因为他看见他的妹妹茱莉亚哭了。
弗伽尔双手搭在后脑勺上，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的。
“说实话，我这人教别人魔咒没什么天赋，说话的语气还有点冲，教到一半，茱莉亚她不但没有学会，反倒是被我教得对学习魔法这事有了阴影，还跟我闹脾气，都不爱搭理我。”
“她一天天不搭理我也不是个事，我就想办法哄她高兴，不是讲一些笑话，就是学一些哄小女生高兴的魔法给她看。”
一眼看透矛盾核心的卡维斯一听，忍不住以寻常的语气吐槽道：
“你这完全就是在火上浇油啊，弗伽尔。”
弗伽尔“气运值+3”地反驳道：
“我那时年纪候还小，我根本就想不通她到底在跟我生什么气，要说火上浇油，我父亲他的做法才算是火上浇油。”
“他一见到茱莉亚就训话，嫌她不上进。我听他训我妹，就很烦，比听他训我自己还烦，后来我没忍住，跟他吵了一架。”
“我那时候就跟我的父亲说，茱莉亚学不学魔法，是她自己的事，她如果想学，我就教她，她如果不想学，她以后碰到麻烦了，我自己保护她不就行了。”
“没想到，吵完那一架之后，茱莉亚反而自己好了起来，不再跟我闹脾气了，也愿意正常去上课了。”
“我现在回过头来想，我其实并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心里烦恼的天赋问题，我帮不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但茱莉亚她那时候需要的，本来就不是有人来说教，来指挥她该怎么做。她需要的东西可能很简单，只要有重要的人能真心站在她的身边支持她，就够了。”
弗伽尔的思绪从逐渐从过往的回忆之中抽离。
“嘶……卡维斯，我说的这些事情……对你有用吗？你的情况可比我复杂太多了。”
说到底，卡维斯和那个恶灵卡洛恩，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骨肉兄弟。
卡维斯却像是想通了什么，郑重地向弗伽尔点了点头。
“恩，有用。”
他也是时候该和卡洛恩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