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偃打断了郭开的话,情绪愈发激动起来:“若是日后想要彻底坐稳王位,必须让父王心甘情愿地把位子传给我。”
郭开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地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公子的意思是...?”
赵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狠厉的笑意,再次伸手拿起案上的酒樽,猛地砸在墙上。
“砰”
酒樽应声而碎,酒水四溅,仿佛是赵偃心中的愤怒与怨恨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他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让父王看看,赵佾不过是个只会舞文弄墨的书呆子,又怎能扛起赵国这江山社稷?
而我,赵偃,才是最适合赵国的君主!我要让他知道,他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忽视,对赵佾的偏爱,是多么愚蠢!”
说完,赵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鸷。
“传阿福。”
他转过身,从暗格中抽出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朝堂重臣们的软肋。
赵偃展开竹简,目光快速扫过:“上卿郑朱,竟私吞三郡盐铁税,肥了自己的腰包。哼,平日里还总摆出一副清正廉洁的模样,真是虚伪至极。”
他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中丞李云,为了给庶子谋夺侯爵之位,不择手段,四处钻营。”
他的手指在竹简上划过,每念一处,眼神便愈发冰冷。
而当看到廉颇的名录时,赵偃的目光陡然一滞。
那上面赫然写着斗大的“忠”字,可在旁边,却用极小的字写着:“齐使曾其子之手,进献夜明珠,其价堪与和氏璧比肩。”
当赵偃指尖划过“廉颇 二字时,冷笑更盛,自言自语道:“这老匹夫,自恃军功赫赫,总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挂在嘴边。
哼,他当真以为这赵国是他的一言堂?这朝堂之上,他想怎样便怎样?”
“公子,廉颇军功赫赫,在朝中威望甚高,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手握重兵,又深得军心。若贸然对他动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变故。
甚至可能引发军中哗变,到时候局面恐怕难以收拾。”郭开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
一边说着,还一边偷瞄赵偃的脸色,眼中满是谄媚与担忧。
“所以才要引蛇出洞。”
赵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然露出笑意,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明日,你亲自去一趟廉府,就说本公子听闻老将军那里,藏着当年齐威王所赠送的‘照夜清’,本公子对此十分好奇,特来鉴赏一番。”
“公子是想以此要挟?”
郭开眼睛一亮,瞬间便明白了赵偃的意图,随即谄媚地笑起来:“公子妙计!那夜明珠本就是受贿之物,若廉颇不肯交出,便是坐实了贪墨;
若交出来,正好坐实他结交外邦的罪名。无论他作何选择,都逃不出公子的手掌心。”
“聪明。”
赵偃将竹简拍在案上,继续说道:“本公子倒要看看,他是要名节,还是要这颗珠子。
另外,本公子不仅要让廉颇知道,更要让父王明白,唯有我,才有能力镇得住这些居功自傲的老臣们。
这赵国的朝堂,终究要由我赵偃来掌控!”
.........
三日后,龙台宫。
赵王丹端坐在高台上,望着殿下的文武百官,他的面庞略显憔悴,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分,眼神中满是忧虑与疲惫。
自从赵佾被送往秦国作为人质后,朝堂上的局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支持赵偃的势力,似乎嗅到了机会,开始蠢蠢欲动,在朝堂之上屡屡试探,挑战他的权威。
赵王丹心中清楚,这些人无非是想趁着赵佾不在,为赵偃上位铺路,可他又怎能轻易遂了他们的愿。
“诸位爱卿,关于赵国未来的发展,关乎我赵国社稷安危,不知诸位可有什么良策?”赵王丹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上卿郑朱便迈步出列,他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谏言道:“大王,如今太子在秦国为质,情况不明。
臣以为,为了稳定朝堂人心,稳固我赵国国本,应当尽快册立新的太子,以安天下。”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议论纷纷。
群臣们交头接耳,有的面露惊讶之色,有的则若有所思,还有的悄悄看向赵王丹,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揣摩出圣意。
支持赵偃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而那些忠于赵佾的老臣,眉头紧锁,面露担忧,对郑朱的提议颇为不满。
赵王丹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心中已然明了。
赵偃一党,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推上风口浪尖,逼他在这个敏感时刻做出艰难的决定。
他心中一阵恼火,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只是眼神愈发深沉。
“此事事关重大,牵涉我赵国国运,容寡人再仔细想想。”赵王丹挥挥手,示意退朝。
他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波澜不惊,但其中的无奈和疲惫却压在心头,难以掩饰。
回到寝宫后,赵王丹屏退了左右侍从。
他独自一人,缓缓走到墙边,目光停留在那悬挂着的剑穗上,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
“佾儿,希望你能理解父王的苦衷,父王也是身不由己啊。”
赵王丹喃喃自语,眼中泛起泪光:“佾儿,三年后,待局势稳定,父王定将你接回赵国。那时,这赵国的未来,就靠你了。”
........
秦国,章台宫偏殿。
嬴政端坐在案几前,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上林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密报。
陆凡与赢战的调查结果,终于在第七日送达。
此刻,嬴政看着密报,面色阴沉,听着下方陆凡与赢战的禀报,神情愈发凝重。
“启禀大王。”
陆凡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与疲惫,显然是连日奔波未曾休息。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臣等连日来辗转多地,追查蛛丝马迹。终于查明,赢摎确曾于昭襄王四十七年被削去宗籍。当时朝堂震动,各种传言四起。
但根据廷尉府的记录显示,此人并未被施以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