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几个警察提着浆糊桶在街角张贴告示。
一张张粗糙印刷的悬赏通告上出现一个年轻女人的黑白画像,而这个女人正是慕幽笛假扮的‘梅香’。
警察张贴好画像后,高声喊道:“今已获悉,枪杀金四爷的杀手,系嫌疑犯梅香,女,23岁,原老城街咖啡厅店员......”
警察的声音引来许多路人围观,大家指指点点。几个好事的行人走上前,看到悬赏通告内容后大声念出来,“凡提供线索者,赏一百银元。”
哗——
众人哗然。
警察满大街张贴出疑似杀害金四爷的凶手画像后,民众们纷纷上前,好奇地观看到底是哪位神人,竟然敢当众杀人,而且杀的还是鼎鼎大名的金四爷。
当他们看到画像上的女人时,十分诧异。“竟然是个女人?!”
哗——
人群顿时再次一片哗然,大家议论纷纷。
“听说是一击毙命。”
“哇,那是女神枪手吗?”
“那是专业杀手好吧。”
“女杀手还是比较少见的。”
“哼!土包子,那是你没见过,去年在广州,我亲眼看到火车站枪杀案,好几个女杀手呢。”
......
慕幽笛刚找到一家小旅馆住下,就听到大街上吵吵嚷嚷,说是杀死金四爷的凶手已经找到了,警察已经张贴了凶手的画像,重金悬赏提供线索者。
她一时好奇,就走出小旅馆亲自看看警察调查了一天一夜的成果,当她看到悬赏公告的画像时,满脸‘果然如此’的淡定表情。
果然不出她所料,自己又被通缉了。继上一次全城通缉好像才过四个多月吧,而且如今警局门口那张硕大的通缉令还贴在那里呢。
慕幽笛一身男士长衫大衣装扮站在人群当中,看着警局贴出来的‘梅香’画像,冷笑一声,这群愚蠢的警察果然把她当做替罪羊通缉了,只是不知道背后那个设下圈套的人,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她转身挤出人群,慢慢走在街上。
慕幽笛想起那封信,对方应该跟她和金宴淩都有仇,因此才设下‘一石二鸟’之计。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岛田雄义。
只不过她想不通,如果是岛田雄义,以他对自己的恨意,知道她的住处后肯定会直接上门抓人,而不会如此繁琐地设圈套嫁祸罪名。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慕幽笛一时间也想不出圈套背后的主谋是谁。
她慢慢走回小旅馆休息,怀孕的人容易疲乏,嗜睡,强悍如她也不例外。
老城区。
一群警察刚离开咖啡厅。
此时,咖啡厅里也炸了锅。
几个店员围在刚被送来的通告前,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整个咖啡厅里一片嘈杂。
“梅香杀了金四爷?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梅香做事认真,待人温和,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通告上白纸黑字,还有她的照片,你总不能不信警察吧?”
“难道她真的是个杀手?看不出来呀,整天病恹恹的。”
“是啊,最近她时常生病请假......”
“我觉得她不像是生病,更像是......像是怀孕,我看她吐了好几次,我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
“啊?怀孕?谁的孩子?”
“谁知道呢?之前天天来找她的男人,不就是金四爷的弟弟,金六爷吗?”
“难道,孩子是金四爷的,她爱而不得才杀人?”
“孩子不能是金六爷的吗?”
“那她为什么要杀孩子的大伯?”
......
众人讨论的方向越来越诡异离奇。但梅香平日里的积极温婉形象与杀人犯的标签,在她们脑海中激烈碰撞,谁也说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外面的议论声传进经理室。
经理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里的画像愣在那里,她自然是不信梅香是杀人犯。虽然只接触三四个月,但人品这种东西总是体现在细微处。她拿出那封辞呈,看着上面的字,轻轻一叹。
与此同时。
警察局门口,一个男人正在徘徊着,犹豫要不要进去。
李探长的车行驶到门口,他刚从案发现场勘察回来,今天收获甚微,让他心情郁闷。
他皱着眉头,忽然瞥见一个男人在警局门口踱来踱去,像是有急事找警察却犹豫不决。
他摇下车窗问门卫:“这人干嘛的?”
门卫见到车里是新来的探长,立刻行礼,“报告探长,不知道。”
正在踱步的男人听到‘探长’两个字,不再犹豫,立刻走了过来,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探长您好,小人姓李,是房屋租赁经理,小人有关于杀人犯梅香的线索,想要提供给警察。”
李探长一愣,蓦然看向他,“你说什么?你有梅香的线索?”
李经理探身靠近车窗,恭敬地点点头,“是的,探长。”
李探长没想到惊喜来得那么突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在哪,快带我去。”
李经理见探长如此激动,也知道金四爷被杀案十分棘手,他提供的线索绝对是雪中送炭。因此心中隐隐有些得意,说道:“探长,我看通告上说有赏金,那......”
李探长看他一眼,目光意味深长,笑道:“只要线索正确,能找到梅香,赏金自然奉上,我们警局一言九鼎,不会缺你那一百大洋。”
李经理立刻眉开眼笑,“好好好,那探长你随我去,梅香的公寓还是我租给她的,白纸黑字,还有手印。”
“哦?”李探长这回是真的很诧异,如果梅香就是慕幽笛,那么她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她一个顶级专业杀手,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他让李经理上车,让他指路,几人驱车去老城区的公寓。
一行人从市区一路开车进入老城区。
李探长看着轿车从热闹非凡的街市,转入人烟稀少的静谧深巷,两旁落叶萧萧,显得格外苍凉冷清。
车轮碾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有些崎岖颠簸,李探长心想,看来这个梅香很会选藏身的地方。
“到了。”李经理语带兴奋地说道。
李探长下车,就看到一栋斑驳陈旧的老房子,“她住在这里?”
李经理点点头,“她就住在三楼。那套公寓原先是警长三姨太的住所,不过......”
他顿了顿,偷偷看一眼这位探长,见他似乎并不清楚警长的事,微微诧异,接着说:“警长和三姨太惨死在公寓里,公寓就成了凶宅,一直租不出去,直到梅香出现,她不介意凶宅,很爽快就答应租下来......”
李经理此时才恍然反应过来,梅香为什么不介意凶宅?为什么那么爽快就租下来?
试问,那个杀手会害怕凶宅呢?
李经理浑身一激灵,感觉自己跟死神擦身而过。
李探长让一个警察守在这里,他带着李经理和另一名警察上去。
三人推开大门走进公寓。
楼道里光线昏暗,他们踏上木质的楼梯,嗒嗒嗒的脚步声在楼道上回响。
李探长悄悄从腰间掏出手枪,‘咔’一声轻轻上膛,握在手里。
一旁的李经理咽了咽口水,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他已经有点后悔了,想打退堂鼓,可他又舍不得那一百大洋,于是硬着头皮往上走去。
李经理领着李探长和警员走到慕幽笛的公寓门口。
他看到大门上锁,一愣,意识到梅香不在家,他微微松一口气。“看来她不在家。”
李探长问他:“有备用钥匙吗?”
李经理摇摇头,“只有一把钥匙。”
李探长琢磨着,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总要确认里面住得到底是不是慕幽笛,于是他抬起脚,“嘭”一声踢开房门。
李经理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被踹开的大门。
李探长没理会他,端着枪快速冲进屋里。
屋里昏暗无光,窗帘全部都被拉上了。
李探长走过去一把拉开,就看到客厅里家具都在,但仿佛少了些什么。
他扫视四周,意识到不对劲后连忙冲向卧室,一把拉开衣柜,里面空空如也。
李经理跟着跑进来,看到这情景愣了一下,“怎,怎么会这样?她跑了?”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仿佛到手的银元长翅膀跑了。
李探长检查了衣柜、梳妆台抽屉和床头柜,发现里面通通都空空如也,他伸手在内壁和隔板缝隙间轻轻抹过,指尖没有沾染什么灰尘,看来所有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
能如此警惕并提前防备的人,可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看来,那个梅香确实是专业杀手。
既然房间里没有积灰,说明她离开不久,而且痕迹清除很干净,走得也很从容。
李经理也意识到梅香已经离开,他的赏金恐怕泡汤了,连忙解释:“探长,我不知道她已经走了,这赏金,赏金......”
李探长看他一眼,想了想,说:“这赏金只能给你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我替你存着,你要是能找出她的行踪,我再全部给你。”
李经理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先前的兴奋和贪婪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失落。
他听到探长让他寻找一个杀手的行踪,心中不由地苦笑,难道他嫌自己命长,主动去招惹一个杀人魔?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赏金至少没有全部打水漂,他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