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心情沉重连饭都没顾得上做，早上稻香去厨房烧了一锅稀饭，在饭里丢了两颗鸡蛋，等稀饭好后用瓢舀到盆里，两颗鸡蛋丢进水瓢。
“……爸，吃点饭吧。”
毛大抬起头，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女儿，缓缓摇头，“我不吃”
地上散落了一地烟灰，毛大动了动已经冻僵的手指，看着天空沉默不语。
他不吃稻香便把稀饭跟咸菜端进屋，秀芳老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跟毛大身上如出一辙的死气沉沉。
“奶吃点饭吧，不吃身体熬坏了。”
她就像根木头一样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稻香最后只能把饭端出去，去了厨房后拿勺把锅底稠一些的饭舀到自己碗里，又磕了一颗鸡蛋。
鸡蛋配白米粥，再加上一点咸菜，格外好吃。
稻山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姐抱着碗坐在灶台前一脸松适，跟家里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锅里有粥。”
稻香还分了他一颗鸡蛋，他最后什么也没问，端着碗坐在另一张凳子上。
两人刚吃完早饭刘爱红沉着脸从屋里出来，“懒货！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做早饭。”
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得万分小心才能把身体养回来，刘爱红昨晚看着儿子青紫的胸口以及身上的伤痕，心疼得眼泪哗啦哗啦掉。
人躺在床上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刘爱红也舍不得骂他，只能偷偷骂那小贱蹄子勾引儿子，骂他们家狮子大开口。
又不敢大声，怕被外人听见，都这样了刘爱红始终想着儿子名声。
她还以为稻香这死丫头又偷懒，去了厨房才知道早饭早就做好了。
“白眼狼，你弟都躺在床上了，不知道关心一句就知道吃独食！”
昨天实在太混乱刘爱红都没注意到稻香，今天憋了一肚子火自然要开始找麻烦。
这死丫头也是命好，那天居然提早走了，不然她现在还能一脸无所谓？
上前抓过碗开始舀饭，锅里就剩下没什么米粒的米汤，吃这玩意儿子怎么能养好身子，气得她把瓢子一甩。
在她发火前稻山就已经站起来，“妈，我给哥蒸碗水蛋，一会儿给你们端进去。”
刘爱红只能黑着脸一瘸一拐回屋，稻山去橱柜拿了4颗鸡蛋，一共蒸了两碗水蛋，哥那碗还少一点。
蒸好后端出来放到姐面前，“姐，你先吃，给我留一点就行。”
接着便把剩下那碗端进屋，刘爱红正在给稻阳擦药，连头都没抬便让他把碗放下。
生产队已经没活了，毛二一大早便要去建筑队，田巧珍没事干就一直坐在窗前竖起耳朵听着老大那边的动静。
这么大的新闻村里当然不可能这么早消停，村里聚会的地点都变成了秀芳家门口，干什么的都有，天气冷都不愿回屋待着。
春红昨天被秀芳兜头淋了尿后也没消停，回家洗了澡后今天又来了，不过这一次格外注意，离他们家有一些距离。
“啧啧啧毛大连门也不敢出了，谁家有坏的锅借他们口，出门前顶脸上，老娘二舅的孙子这么远的距离都跑来我们家打听，咱们莲花村被他们家拖累成什么样了？”
“咱们还好，最要紧的是刘爱红那家什么亲戚，那才是真丢脸，媳妇儿都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金花妈啃了一节糖蔗，呸呸两声把渣子吐出来，“……毛大夫妻俩都被秀芳打成什么样了，结果昨天他们俩还去了公社，我看这里面还得有事。”
大家刚猜测了几句，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学生探头探脑似乎在找什么。
这人正是胖子，昨天在家被他爸狠狠揍了一顿，骂他连这种大事都敢瞒着家里，胖子叫苦不迭。
杨琴英做事从来由不得别人说，更何况谁能想到他们俩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胖子以为最多私底下拉个小手。
他爸把皮带都打断了两根，他跟杨正民是过命的交情，家里人都不敢说话，胖子都快把跟稻阳从认识到昨天大大小小的事全抖搂出来。
听说他爸是副食厂的正式员工，家里两个叔叔一个是林场职工，另一个是工商局的，胖子爸已经打算帮好兄弟出口气。
把胖子打得在床上哀嚎，他跑去杨家，“我在工商局有熟人。”
工作是铁饭碗不假，但找些麻烦还是容易的。
杨正民兄弟已经打听回消息，“姓林的撒谎，他爸根本不是副食厂的正式员工，至于那两个叔叔跟他们家关系也不好，基本上没有往来。”
“临时工？那不更简单了。”
杨正民抽了一口烟，“我已经找了副食厂的负责人，他这辈子别想转正。”
胖子爸想说就这么放了他们家？
但一想想这种事也关乎着侄女的名声，万一林家破罐破摔，有个工作还能压制着他们点。
起码林家会担忧丢了这个工作，而把这件事情死死瞒着。
不过他回去之后还是没消气，听儿子说之前还给这小子借了不少钱，后面虽然还回来了，但又借了一笔。
“你现在去他们家要钱。”
“啊？”
胖子捂着碎成几瓣的屁股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忍着痛从公社挪到了莲花村，满后背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稻阳把那60多块还回来后胖子不打算再借他的，他爸依旧没消气，不知道得靠着这笔还回来的钱撑多久。
后来稻阳又找过来说有急事，只能从他还回来的60多块里抽了一张大团结出来。
为了10块钱胖子已经快哭出来，村里的大婶发现他后都皱着眉头，这孩子哪来的，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我找林稻阳，婶子你知道他们家在哪吗？”
春红眯着眼上前把这个大胖小子拉进人堆，“好孩子你找他有什么事？”
村里婶子们的八卦雷达瞬间亮起，就像闻到腥味的狼一样纷纷凑过来，胖子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腿一软差点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