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春红为首的一群老太太揣着手就站在不远处看热闹，还不时伸出下巴点着还躺在木板车上没脸下来的毛大夫妻俩。
嫁过来没几年的年轻小媳妇儿不太好意思凑到前面，村里有些胆大的后生还调侃她们，让她们小心不要喝到加了乱七八糟东西的酒。
门前乱糟糟的，人几乎把那堵的水泄不通，秀芳第一次都没听清稻山说的是什么。
“你们两个没皮没脸的东西还躺在这干什么？要不要老娘把你拖到村口，挂在村门上让大家好好看看，赶紧给我滚回去！”
一路的颠簸差点把毛大身上的骨头震碎，知道自己的脸面已经丢尽，拿手盖着脸硬是不好意思下来。
稻山急得站在门口直搓手，“……奶”
秀芳终于看见他了，她现在就像一个火药桶，不管看谁都充满火气，自然也没给稻山好脸色。
“还杵在这干什么？”
她嫌丢脸不愿在门外跟山上的猴子一样任人打量，怒气冲冲伸脚踹了下木板车就回屋摔上门。
木板车被她这么一踹轮子又往前滑了几下，这可是医院老头用来运粪便的车，大家捂着鼻子都没敢靠近，更别说伸手扶住它。
就这样木板车往前滑了几下，速度越来越快，砰的一声撞上了大石头，车上的毛大夫妻俩也不能装死了，捂着身上的伤口哀嚎。
嚎了两声知道妈不会管，两人咬着牙忍痛爬下车，什么都不顾赶紧一脸扭曲地往屋跑。
“哎哟哟毛大现在走路都打摆，估计身子被掏空了。”
“能不被掏空嘛？听说一个晚上都在干，那酒可真猛，哎——我都想问问这酒从哪搞的？让我家男人也喝点。”
村里三四十的男人根本不敢靠近，害怕自己媳妇儿去打听他们到底喝的是什么，也嫌媳妇把夫妻俩的事拿到明面上说，丢脸。
春红可没这么容易放过秀芳，毕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件让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事。
“毛大这人藏得深，肯定不是第一次，怎么可能这么巧第一次就被人发现了。
他们家都这样，表面上装的跟什么——什么东西，呸呸呸”
春红站在院墙底下刻意提高音量，一肚子气的秀芳从堂屋出来什么也不说直接去茅房拎了一桶尿出来。
把扫帚伸进尿桶里一蘸，接着用力往外一甩，在墙角下看热闹的村民都遭了殃，大家呸呸呸了几声赶紧往外跑。
秀芳甩了几下后又重新进了屋，毛大夫妻俩站在院子里恨不得缩到角落，战战兢兢好一会儿，还好妈没再收拾他们。
稻山在院子里急地跺了几下脚，不管他说什么奶都跟没看见他一样。
“奶——”
知道现在唯一能找的只有奶，爸妈的样子也管不了事。
秀芳老太在屋里转了几圈，终于意识到稻山一直想说话，加上没在屋里找到稻香的影子，这才出来问他。
“你姐呢？”
说到稻香又磨了磨牙，好不容易按下去的火气又瞬间冒了出来，这俩不要脸的东西，昨天还带着俩孩子去了。
要不是两孩子都各自早了些回来，万一也在那待了一晚上，就算什么都没发生，大家也会把他们计算在内，谁知道外头会怎么传，这俩孩子这辈子就毁了。
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爹妈，就只顾着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皮没脸，差点把两个孩子这辈子都毁了，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稻山刚刚从公社跑回来的，他哥被人堵在小房子里，人家说让他赶紧把父母找来，还说不能被别人知道，不然他哥就要被拉去打马场。
他一路跑回来差点连鞋子都跑掉了，好不容易见到奶，可奶一直不愿听他说话，他又不能直接大声喊出来。
院子外边都是人。
秀芳越看老大夫妻俩越生气，又想去找趁手的东西收拾他们，稻山赶紧过去拉住她。
“奶你听我说，哥出事了。”
“你给我放开，你哥能出什么事？我得收拾你爸妈，把他们的脸皮揭下来，看他们还有没有脸！”
稻山都快哭了，低声哀求她，“奶哥真出事了，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只知道有好几个人把哥关在屋子里打。
他们让我回来叫爸妈，还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哥就要被拉去打马场了。”
秀芳站直身体，实在想不明白大孙子能出什么事？顶多是又在外头欠了钱，造孽，原先还想让老大收拾他。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正的上梁怎么好意思教训下梁，人家也不听他的。
她还没说话，躲在毛大身后恨不得缩进地里的刘爱红突然向前迈了一步，非常着急道:“你哥怎么了？”
稻山只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让我赶紧回来叫你们，奶咱们快走吧，我怕哥真出事。”
稻山觉得今天的事实在太魔幻了，昨天姐吩咐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回家了，稻山最后也照做。
本来吃完席后就应该走了，但爸妈都没这个打算，稻山跟他们说了后便自己回家。
今天早上几乎全村的人都来家里看热闹，奶很快拎着刀冲了出去，他虽然不是很明白大家在说什么，但还是跟在后头跑。
到医院后奶直接冲进去追着爸打，外婆也来了，把妈跟二舅二舅妈打得嗷嗷叫，稻山在人群当中不知所措。
到了后面才想到姐呢，怎么没看见姐，而且昨晚姐为什么吩咐了他一句那么奇怪的话，她知道什么还是……
很快他从人群当中知道爸妈昨晚干了什么，脸上火辣辣的，不敢再待在医院，也不敢回家，估计村民还在门口看热闹，便在公社乱转。
转着转着转到了玻璃厂附近，今天不用上班的人几乎都往医院去，只有那间小房子附近围着人。
他听见了几个女人尖厉的哭声，下意识想换个方向，但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被好几人按在地上揍的那个人居然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