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美食社团(5)
埃特莉莎的个人研究室就在炼金术讲习室旁边。因此大多数学生都认为那只是个仓库。实际上，梅森教授总是把教科书存放在那里，确实起到了仓库的作用。
即便如此，埃特莉莎还是感激这个地方。与过去在地下室偷偷摸摸做实验的日子相比，这个虽简陋但足够使用的仓库已经让她感到满足，因为她不必再偷偷摸摸地研究了。
能够忍受梅森教授的压迫和欺凌，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属于自己的小仓库。
在这里，她可以梦想未来。
“埃特莉莎，这次你写的论文交给我。”
“…… ”
听到这话时，埃特莉莎心中暗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于是低下头。
梅森蒂伦教授说道。
‘我会给你一个参与研讨会的机会。’
机会。
是的，这是一个机会。
对于小小的炼金术师埃特莉莎来说，这是一次展翅高飞的机会。
然而，梅森蒂伦教授却以‘机会’为借口，紧紧抓住她的翅膀，不让她飞翔。
但她别无选择。
“你明年也有机会，不是吗?”
“……是的。”
梅森教授的语气比平时温和得多，仿佛是在哄小孩，就像大人要夺走小孩正在吃的草莓糖一样。
就这样，她打算夺取埃特莉莎的论文。
她紧握拳头，浑身颤抖，但什么也做不了。
整整五年了。
五年?说是五年，但实际上对她来说，作为炼金术师的人生几乎都投入到了这项研究中。
她是幸福的。
即使在地下室、单间公寓、发霉的小房间里偷偷研究，每当看到一点点进展时，她都会感到幸福。
当最终完成论文时，她甚至有一种生下孩子的喜悦感。
那是陶醉的感觉，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然而，梅森教授……却像给她希望一样折磨她，并试图夺走她的孩子。
“明白了吗?明年我会帮你准备好正式的研讨会。”
这是谎言。她没有那样的能力。明年她也会再次夺取成果。
“……是的。”
但她能做的回答已经被决定了。
因为她无法承受梅森教授那无数的人脉和能力。只要她说一句话，埃特莉莎就永远无法在这个行业中展翅飞翔。
“来，拿过来。”
“…… ”
埃特莉莎默默地将自己的论文整理好交给梅森，而她则像理所当然地收回寄存的东西一样接受了。
“啊，对了。如果你准备好了其他论文，我可以帮你争取今年的研讨会名额。”
“……谢谢您。”
“嗯。继续努力。”
梅森教授关上门离开后，阿尔特丽莎瘫坐在地上。
第二篇论文?到下次研讨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怎么可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准备好呢?
这不过是梅森教授的另一种折磨。
‘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但你没抓住。’这就是她的意思。
这种痛苦和心痛的感觉令人难以忍受。
面对这种无能为力的现实，埃特莉莎只能双手抱头，掩面哭泣。
‘该怎么办呢。’
直到现在，她经历了太多痛苦和孤独的时光。但她坚持了下来，梦想着未来的自己能在天空中飞翔。
然而，她深刻地意识到那个希望是虚幻的。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希望，或许早就放弃了，心情也会平静些。但梅森教授总是给她一点希望，让她无法放弃。然而，经过这么多年，即使是迟钝的埃特莉莎也开始逐渐明白了。那点希望其实微不足道，根本无法抓住。
梅森会在最后一刻继续用希望折磨她。
如果她写出下篇论文，就会让她参加研讨会。
但是。
‘下篇论文……我真的能写出来吗?’
她完全没有信心。
* * *
正如普蕾茵所说，在斯特拉学院里，助教或助手也可以担任社团的指导老师。
原因非常荒谬，因为教授们嫌麻烦，大部分都不愿意担任社团指导老师，所以政策被修订了。
对我来说，这倒也不错。反正我和教授们的关系也不好。
到达炼金术讲习室后，我走向角落里的仓库。虽然说是仓库，但实际上就是研究室。
当我靠近仓库并准备开门时，梅森蒂伦教授从里面出来，我们四目相对。
她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袋。
“您好。”尽管我打了招呼，她还是迅速转过头，径直离开了。
然而，她似乎并没有特别不高兴的样子，嘴角还带着微笑。
‘怎么回事?’
怀着疑惑的心情，我轻轻推开半开的门，发现埃特莉莎正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捡起散落的纸张。
“呃，呃，你来了吗?”
她显得有些慌乱，眼镜上沾满了污渍，眼眶微微泛红。
我表情严肃地走近，查看散落在地上的纸张。
“为什么这样?”
“……助教先生。”
我直视着埃特莉莎那粉红色的眼睛。
“您之前准备的那篇论文去哪儿了?”
她傻笑着。
“嗯……给教授了。你也知道，学术研讨会快到了。教授说那时候会使用我的论文。这是件好事。那些杰出的炼金术师们聚集在一起，我的研究成果将会被发表……”
“呼，助教先生。那只是被抢走了而已。论文上有你的名字吗?”
听了我的话，埃特莉莎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
“呵呵……没关系！这也是经验嘛。这个行业就是这样。不只是我一个人被抢走。大家都这样。大家都习惯了。”
大家都是这样坚持下来的，成为了炼金术师。
埃特莉莎省略了一些话，但我仿佛通过心灵感应理解了她的意思。
炼金术学界非常狭小。两步之内就能遇到熟人，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因此，一旦被前辈炼金术师看不起，可能就得放弃成为炼金术师的道路。
她说得没错。
大家都这样。大家都习惯了。但他们并不是自愿接受的，而是被迫接受的。
也许。
这次学术研讨会，可能是埃特莉莎一生等待的时刻。
她的研究成果首次公之于众！ 为了这一刻，她忍受了梅森蒂伦的压迫。然而，梅森却说。
‘再等一年吧。你明年也有机会。’
她接受了。她不得不接受。因为这是现实。在这里拒绝也没有任何办法。
‘在游戏中……没有这样的事。’
大概这个时候。
梅森蒂伦教授应该已经在学术研讨会上展示了阿伊杰的想法‘蒂伦波因特b型’。但由于未来发生了变化，她手中一无所有。
那么?最接近的目标，最容易对付的炼金术师。
那就是埃特莉莎。
‘……看来，不该答应担任社团指导老师的。’
埃特莉莎跟随梅森蒂伦，展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并在那里得到了所有炼金术师的认可。
比梅森教授还要多。
也许这是理所当然的。梅森教授的研究成果虽然独特，但毕竟是学生水平，天才炼金术埃特莉莎几年的研究成果不可能被超越。
在那里，她第一次获得了自信。
‘我可以继续做炼金术师！’
在受到压迫、被忽视、被欺凌的情况下，她从那里获得了继续成为炼金术师的动力。
现在的埃特莉莎已经达到了极限。无论她多么努力地表现出积极的一面，内心深处的防线已经脆弱到一碰就碎。
“…… ”
我不经意地看向黑板。
尚未完成的‘连功乱数交叉公式’被搁置在那里。梅森教授可能会在一月内完成这个传说中的公式。
我想让埃特莉莎自己完成这个公式。但看着她不断被剥夺的样子，我再也无法忍受。
不仅要找回她的论文，还要给梅森一个教训，现在只有这个方法了。
“助教先生。除了那份论文，你还写过其他的论文吧。”
“呃, 嗯?哪一篇……”
“连功乱数交叉公式。”
“啊……呵呵。我们一起研究的那个?你也知道，连功乱数是三百年的未解难题。现在怎么可能解开呢。你的想法很独特，我一直尝试，但始终不行。”
“那……上次教授解到卡壳的地方。他说只要解开那个部分，就能看到出路，不是吗?”
“嗯?确实如此……。”
“我已经解开了那个部分。”
“……什么?”
埃特莉莎在我话音刚落时停下了动作。她缓缓抬起头，与我对视。
“可是无论我怎么解那个部分，都无法理解它。”
“你说……什么?你真的解开了?真的吗?”
“是的。要给您看看吗?”
点头。看着上下点头的阿尔特丽莎，我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咔哒一声打开后，写下了一个简单的公式。
这时，埃特莉莎的大眼睛变得更加巨大，她张开嘴无声地尖叫。
“啊……!”
她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与只是看和模仿的我不同，她是真正的天才，脑海中浮现着无数图像、公式和计算方法。
“这怎么可能……。”
我不应该解决这个问题。让她在这里通过自己的力量提交论文并获得自信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完成论文的人会得到研究经费的支持。
我没有打算成为炼金术师。我没有那样的想法或能力。我只是依赖眼镜记录的配方装作聪明罢了。
但她确实是真正的天才。能够改变人类未来的天才。
“这个公式，加上蒂利尼系数，再加上帕努森的流动……。”
她完全忘记了我坐在前面的事实，陷入了某种痴迷的状态。每次看到她都惊叹于她的专注力。
留下这样的阿尔特丽莎，我悄悄起身，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我的任务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