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沈师清，神色嘲讽：
“师尊，这天上地下，仙神高高在上俯视人间，魔界众生苦海沉沦永不超脱，人间界夹在中间两边倒，你说对吗？”
沈师清哑口无言。
他知道不对，但是能怎么办？
以一己之力对抗三界吗？
他垂下眼睛，道：“便是重开又能如何，千年万年之后还不是如此。”
原主却笑道：“反正我看他们不顺眼，师尊别管了。”
他转身出了阁楼，沈师清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叹气：“怎么能不管呢。”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要掀了这三界，哪里是容易的。
若是成功也少不得一身伤。
若是失败。
怕是要魂飞魄散。
可原主不在乎。
他这一生妄为，只求一个肆意，觉得脏便杀，觉得不爽还是杀。
死了就死了，他咎由自取。
他师尊闲着没事干非要掺活被连累跟他有什么关系。
星命阁再次安静了下来。
原主上午在木棉树上晒太阳，下午就出去找目标。
人，神，仙，魔，一视同仁。
沈师清劝不住他，便只能尽量替他遮掩。
而原主的实力也在杀戮中突飞猛进，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师徒二人都维持着这种相安无事。
直到那天……
沈师清被心血来潮要做吃食的徒弟哄着吃了一碗汤圆，昏睡了过去。
原主低头看着沉睡的沈师清难得嘴硬心软：“师尊你养孩子的技术真的挺烂的，再找个吧。”
随后拎着碗出了星命阁。
没过多久，沈师清被天地倾荡，法则震动惊醒，陡然发现三界都下起了金色血雨。
是天地在哀恸。
神明陨落。
沈师清瞬间想到了什么，顺着命线探了过去，看到画面的一瞬脸色白了。
瓢泼大雨里，天地之间灰蒙蒙的一片。
唯有血是红的，从闭目狼狈的少年身下堆积成蜿蜒的骸骨山脉中汇聚成溪流。
少年银色的束发玉冠被打落碎成两半，左手指尖还嵌着半枚玉碎片——那是他收他为徒时翻遍了星命阁给他求的长命玉。
曾经灼烧苍穹的魔纹正在褪色，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时空刻痕，浑身鲜血淋漓的人躺在尸骸上生死不知。
沈师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却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跌落在血水里。
原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光返照的看着狼狈的沈师清，仍旧从前那样肆意：
“师尊，你怎么又来了。”他转头望着滴落金色血雨的晦涩天空在笑，“不过，我这次宰了一尊神。你应该救不了我了。”
神界一向极重面皮，只杀了神二代便让他们脸上挂不住，如今他屠了神，怕是要倾巢而出。
终于要死了。
这个垃圾肮脏的世界他真是活够了。
神启元央界，神界仙神高高在上，占据着绝大部分的天材地宝和法则秩序，对众生苦难无动于衷。只因为他们生的早，占了好位置便可以天然享有一切。
人界众生从他们漏下的指缝里得到些许益处，安慰自己要懂的知足，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而魔界生灵沉沦苦海，为了向上爬率先将矛头指向自己同在苦海中的同胞，幻想着成为神明走狗可以回来耀武扬威的一天。
烂透了。
三界都烂透了。
原主闭上眼等待着死亡。
却未曾想到沈师清把他捡了回去，给他接了一半自己的命线。
原主愣了半天，看着脸色苍白的沈师清：
“师尊，你笨手笨脚不会养孩子就算了，难道现在脑子也坏了？”
他的命线已经被打断，早就该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今接了沈师清的命线就是拿走了他一半的命格。
若只是如此便罢了。
命格削减便意味着从天之骄子老天爷的儿子变成天妒人怨的不祥之人。
沈师清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道：“你是我徒弟。”
原主笑了：“谁他妈要当你徒弟了。”
“笨手笨脚的差点没把我养死。”
他道：“当初你跑到天苍王朝趁着我年纪小不懂事，哄骗我父母说收我为徒修仙，结果呢，我成魔了。”
沈师清诺诺不言。
最后沉默了很久看着原主道：“是我没教好你。”
原主这次是真的气笑了：“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该收我，让我当个普通人挺好，早死早超生，你再找个徒弟吧，这次就有经验能养好了。”
沈师清看了他一眼，出去了。临出门口只说了一句：“不找。”
他这一辈子只会收一个徒弟。
原主听着莫名心梗，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玩意儿。
他这一生幼时离家，再回时不过五六年光景那个家里就已经没有他的位置，只靠着他被仙人收徒的影响，家族枝繁叶茂。
他失落了一阵便也坦然了，没什么好强求的。
再过十年，天苍王朝覆灭于一场神族转世历练所带来的天灾，他去救，那些人反而说他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他便不救了，任他们自生自灭。
又十年，他的仙术修得七零八落被嘲讽当不得星命阁首徒，他忍了，然后一觉醒来堕魔了。
他不在意，师尊却给他遮掩，让他不要出去。
放屁。
以前他打不过他们也就忍了，现在不杀了他们他饭都吃不香。
后来他把那些碎嘴的全都杀了个干净，终于舒坦了。
也明白了，他这魔心魔骨就是成魔的命，有什么好抗拒的。
杀戮就强大，不比百年苦修不得寸进来的容易？
一路杀一路强大，
他人觉得杀性过重，反正他觉得挺好。
出去玩儿碰见强抢女子的权贵，宰了，反正也打不过他。
遇见看不顺眼的转世仙神二代，杀了，有本事活过来反杀我。
反正就这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
唯一让他烦的是他唠唠叨叨的师尊，非要给他遮掩。
现在好了，收了个徒弟劳心劳力不说，还搭进去半条命。
真是……
难评。
原主休息了没多久就跑出了星命阁，只是因为原主的弑神，神界怒不可遏向三界发布了追杀令。
他这一路险象环生九死未生：
“师尊，我真觉得你上辈子指定害得我凄惨的要死。”
不然怎么这辈子被我弄成这个鬼样子还要救。
就不能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