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轩内,只余角落一盏青铜鹤嘴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晕,将房间的大部分区域留给朦胧的黑暗与窗外流淌进来的清冷月光。
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清冽的余韵、淡淡的药草味,以及一种属于夜晚的、宁静的休眠气息。
花洛是在一阵轻微的口渴感中醒来的。
她缓缓睁开右眼,冰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适应了片刻,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周遭。她依旧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盖着轻暖的锦被。
左眼处的冰凉感似乎减弱了些,转为一种深沉的、隐隐的酸胀,但身体的虚弱和无力感依旧明显。
她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身侧,却发现空无一人。
她略显失望地侧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白墨的身影。
他并未远离,而是搬了一张宽大的扶手椅放在床边,此刻正斜倚在椅中,似乎只是小憩。
他的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椅扶手上,另一只手则依旧轻轻握着她的手,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一种守护的姿态。
他的头微微偏向一侧,呼吸均匀而绵长,平日里锐利深邃的眼眸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柔和了他清醒时略显冷硬的轮廓。
窗棂间漏下的些许月光,如同轻柔的纱幔,流淌过他高挺的鼻梁和略显疲惫却依旧英挺的侧脸。
看着他这样守着自己入睡,花洛的心尖仿佛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酸软而温暖的情愫。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指,生怕惊醒他。
然而,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让白墨立刻感知到了。
他眼睫颤动了几下,倏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初醒的瞬间闪过一丝警惕,随即迅速聚焦在她脸上,转化为清晰的关切。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低沉沙哑,格外磁性,“要什么?水吗?”
“嗯...”花洛轻轻点头,声音还有些软糯,“有点渴。”
白墨立刻松开她的手,起身去桌边倒水。
那盏温着的玉壶里始终备着温度适宜的灵泉水。
他端着白玉杯回到床边,小心地扶起她,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花洛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清凉甘甜的泉水,干渴的喉咙瞬间得到滋润。
喝了大半杯,她才轻轻摇头示意够了。
白墨将杯子放回桌上,又重新坐回椅中,很自然地再次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感觉怎么样?眼睛还难受吗?身上还疼不疼?”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语气里是化不开的担忧。
花洛微微摇头,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澈:“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眼睛...有点酸酸的胀,但不那么冰了。”
她顿了顿,看着他眼底残留的疲惫和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心疼地轻声道:“你怎么不在床上睡?这样坐着多累...”
“刚刚回了趟家,回来的时候去看了看怀逸他们,再回来的时候怕上床的动作打扰到你。”
白墨笑了笑,手指将她一缕滑落的银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守着你能安心些。再说,”
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戏谑,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裹得严实的领口,“怕某人又不小心着凉。”
花洛的脸颊瞬间腾地一下红了,幸好夜色遮掩了她大半的羞窘。
她想起白天那令人无地自容的意外,忍不住轻轻掐了一下他的掌心:“不许提!都怪那袍子...”
“好,不提。”白墨从善如流地低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他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着圈,带来一阵微痒的、亲昵的触感。
两人一时无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宁静与相依。
月光缓缓移动,将窗外的竹影投在墙壁上,如同缓缓流动的水墨画。
微凉的夜风透过窗隙吹入,带来竹叶的沙沙轻响和远处模糊的更鼓声。
或许是因为室内烛火的热度,或许是因为方才起身动作,又或许是因为此刻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因亲密而生的燥热,白墨感觉有些热。
他松了松领口,随口道:“夜里似乎有些闷热。”
说着,他很是自然地抬手,解开了腰间束带的玉扣,然后双手抓住墨色外袍的襟口,向两侧随意一褪,便将那件质地精良的外袍脱了下来,随手搭在了椅背上。
他身上仅着一件贴身的鹅黄色的暗纹里衣。
衣物面料柔软而富有弹性,完美地贴合着他挺拔健硕的身形。
随着外袍的褪去,他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以及紧窄的腰腹线条瞬间被那件贴身里衣清晰地勾勒出来。常年修炼与战斗塑造出的体魄充满了力量感,却并非贲张粗犷,而是流畅而内敛,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肩臂的肌肉线条在动作间微微隆起,充满爆发力的美感。
胸膛厚实,腰腹紧窄,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能感受到其下温热而充满生命力的肌理。
昏黄的灯光和流淌的月光在他身上交织,勾勒出明暗起伏的轮廓,更添几分深邃的诱惑。
一股混合着淡淡沉香、男性体温以及一丝极微薄汗气的温热气息,随之弥漫开来,与花洛身上清冷的药香和女儿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私密而亲昵的氛围。
花洛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落在那被贴身里衣包裹的、充满力量与美感的身体轮廓上。
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离。
虽然早已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但在此刻这般静谧深夜、伤病脆弱之时,如此近距离地、毫无阻隔地感受到他强烈的男性气息和身体带来的视觉冲击,一种混合着安心、依赖、以及纯粹女性对强大雄性魅力的本能悸动,悄然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突然某一瞬间,在西苑替白墨排毒时候的场景从她脑海中飞速掠过。
但就那一瞬,就让她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方才喝下的水似乎毫无作用。
脸颊也隐隐发烫,幸好夜色是她最好的掩护。
她下意识地轻轻咬了下自己的下唇,指尖在他掌心微微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