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将士自是铁骨铮铮不屑于臣服敌人。可是城中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他们如今遭受围城之困，怕是不到半月就要被全数饿死了。
“燕长河！”
朱灵川在城下喊道：“不要再做无谓抵抗！只要你肯投降，我朱灵川在此起誓，定不会伤你一兵一卒。也不会损你毫州一砖一瓦。城中百姓尽可安虞无恙！若违此誓，可叫我身首异处，不得善终！”
燕长河脸色微动，却未执一言。只听朱灵川继续道：“你我皆知，你军气数已尽。你再负隅顽抗也不过是徒增伤亡。良禽择木而栖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别再苦苦硬撑了。投降吧！”
良久，燕长河才道：“你说你不会伤我毫州军民，此话可作数？”
“此心，此言，日月可鉴！”
“好，我信你！”
朱灵川闻之大喜，忙道：“燕兄能想明白真是再好不过了……”他正欲再开口，却听燕长河高声说道：“臣燕长河无能，无力保卫陛下之疆土。臣死有余辜，只是满城百姓无辜。臣愿以一身换百姓平安，天地共鉴！若有人违逆今日之誓言，天地可诛！”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举起长剑往头颈上一抹，鲜血喷涌而出。
朱灵川见状也不免感慨，燕长河也算是条汉子了。可惜了……
毫州已然拿下。朱灵川与霍冰带着军队入驻毫州。而谷峰却带着援军由毫州秘密南下支援。
泰安县又一次成了战场，只是这一次却不似从前一般小打小闹。城中百姓已经撤出了八成，除了一些无法移动的老弱，几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秦帝王是要在此与南秦决一死战了。
南秦自然也是一样的，这一战事关南秦生死存亡，再无退路，必须背水一战。
柳朝雪与澄阳亲率十五万大军渡眉文河，驻扎于文宁县。两方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澄阳与柳朝雪同乘一架马车，她看着柳朝雪语带嘲讽：“木首辅好手段，把我国精兵良将逼到了敌国。如今倒好了，人家掉转方向来打我们来了……可真是走得一步好棋。”
柳朝雪闭目养神不愿与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可澄阳却不肯罢休。
她继续道：“这些我们连连吃瘪，现在倒好整个江北都被人给拿下了。要是再受不住文宁关口我们两个一起殉国算了。”
澄阳说得全是气话，依她的脾气纵然是国破家亡她也决计不肯自裁的。
柳朝雪依然是岿然不动，但是微微蹙起的眉心足可见她已然有些不耐烦。
许久，柳朝雪终于开口道：“这次，我们不会输。”
澄阳讥笑一声：“哼，打仗可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事，是要真刀真枪去拼的。你这次是拼上了举国之力，可也未见得就能拼得过人家。”
柳朝雪猛然睁开双眼，利刃一般的眼神直刺澄阳，澄阳竟觉后背一凉。
“出师之际你满口的不吉到底是想给谁找不痛快！”
澄阳一时之间竟不敢回嘴，此时又听她道：“我说了能赢自然是有能赢的制胜法宝，你有空在这里胡言乱语不如去多筹措些银两，接下去要用银两的地方还多的是。”
“哼。”澄阳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柳朝雪继续闭上了眼睛，她面色如霜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她心里默默道：“陈菀，我赌上一切只为了与你决一死战。这一次，你我之间必要有个结果。”
远在灵都的陈菀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荷笑道：“谁在背后说您呢？”
“背后说我的人多了去了。”陈菀十分有自知之明，她斜眼看小荷：“你难道就没背后骂过我？”
“天地良心啊！”小荷矢口否认：“我可从未对陛下你有过半分不满。”
“得了得了。谁还没打过工啊，背后不骂老板那都不是人……对了，你刚才说荀芳去哪了？”
“哦。离笙那厮整天的鬼哭狼嚎说荀芳一年到头不见踪影，刚跟他见面不到两天又出发去泰安了。”
陈菀神色一凝，问道：“她怎么去泰安了？”荀芳并不是卿雁安那种悲天悯人的性子，她更注重于药理研究。她主动去战场倒是奇怪。
“听说她新近研发了一种治疗外伤的法子，急需大量的实践，哪里还会比战场的外伤更多呢？所以她就去了。”
“荀芳还真是为了研究不要命啊……”陈菀轻叹一声。不过她肯去战场倒也是好事一桩，至少能帮着治病救人减少伤亡。
陈菀迈步而出，却被一阵强风吹得睁不开眼。
“陛下小心。”小荷上前挡在她身前，一把把门关了起来，她拨了拨被风弄乱的头发，奇道：“怎么回事？灵都从未刮过这么大的风啊？”
陈菀也喃喃道：“是啊，如今是盛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
不到两日，陈菀便知道了这阵大风从何而来。
原来是沿海地区遭受了重大台风灾害，此风强劲竟从沿海吹进了灵都，当属前所未有。
沿海三县无数民居被毁，稻田被淹，灾民逾五万，更要紧的是两艘停航的巨轮竟被风吹毁了大半。
灾民要救，民居要建，巨轮也要修。而朝廷上却为了这个赈灾大臣的名额抢破了头。
至于他们的心思陈菀却是再了解不过了。
直到方明时站出来，道：“臣方明时愿为陛下解忧，愿前往沿海三县主持赈灾、维修工作。”
陈菀这才放下心来，道：“那就有劳方卿。工部尚书方明时任赈灾使，明日动身前往沿海三县，有事直接汇报于朕。”
沿海赈灾的事终于算是解决了一大半，陈菀最忧心的却还是泰安的战场。
不愧是双方倾国之力的战争，打了半月有余，依旧是僵持不下，双方皆有损伤却未分什么胜负。
双方势均力敌，此战怕是不能速战速决了。可是战线若是拉的太长又恐过于劳民伤财。
如何能够迅速拿下南秦，这确是让陈菀费尽了心思。
“禀陛下，泰安急报！”
“速速呈上来！”
陈菀拿过送来的牛皮纸，展开一看眉头倏然皱起。
看来情况不妙。
良久她才放下牛皮纸，道：“给朕备驾。”
“陛下要去何处？”
“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