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章 陆先生
陆先生知晓他的心性，这会儿不宜争执，附和了几句便退下了。
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疑虑，边走边忖，忍不住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这世上哪里会有这般一模一样的人？”
陆先生圆滚滚白嫩嫩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焦虑不安。他眉头紧锁连险些撞到人都没察觉到。
来人扶了他一把他才猛然惊觉，他抬头见到的是个年轻俊美的少年。
少年露出雪白的牙齿温和一笑：“陆先生小心。”
陆先生有些诧异：“这位公子认识在下？”
“在下哪有这个机缘认识先生，不过就是久闻先生大名罢了……”
陆先生自认为自己记性不差，若是见过这个少年定然不会忘记，毕竟这样的长相在整个东秦也找不出几个人来，任谁见了都会印象深刻。所以两人应当是第一次见面不假，可若是说‘久闻大名’，他却也是不信的。
“不知公子是从何处听闻贱名？”
少年诡异一笑：“先生确定真的想知道？”
陆先生心口一震，虽不明白他这话的真正意思却还是道：“自然。”
“在下曾与先生在街头偶遇。是我一个同行的朋友告诉我的，他说与先生相识……”
“你这位朋友是？”
“我这位朋友说与您相识于江南泰安……”少年笑意不减，可陆先生却是眼神迷乱一下子慌了神。
原来陆先生正是陆恩生，他那日在荣盛楼之时便认出了白新柯，心里不安便在暗中查了下弦月。谁知一查之下竟看到了本来应该死了的陈菀，他深知陈菀与空桑锦交情非浅恐其中有诈才让姜慊去探听空桑锦的反应。
可不料他瞧见到陈菀，陈菀也瞧见了他。两相对比倒是他更不敢面对她。毕竟他如今的身份尴尬真要是论起来还是他理亏一些。
不对，不对。
陆恩生觉察过来，若是这么说来他所见之人就是陈菀无疑，那么她为何假死？为何改名换姓？为何又要跟空桑锦装作不认识？
他谨慎地再问了一句：“不知贵友姓甚名谁？”
少年风度翩翩地靠近了他一些，意味深长道：“怎么？先生要去叙旧？”
“既是故友那定然要相见一番的，还请公子告知。”
“但他不愿意见你，甚至连提到你都深恶痛绝。”他顿了顿，看着陆恩生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眼神中满是轻视：“他说他最恨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实在不屑与之交谈。”
陆恩生几乎已经确定他口中的朋友就是陈菀了。
“不过先生如果真的要见他，在下也可以带你去。只是先生真的要去吗？”
“不了不了。”陆恩生情急之下慌忙摆手道：“等我日后再来拜会吧……我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离笙拦在他面前，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恩生的眼睛，樱花瓣一般的嘴唇一张一合。
“我说……你想去见你的故友……”
陆恩生感到一阵眩目，脑袋嗡嗡作响。
“……你想去见你的故友……请跟我来……”
陆恩生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离笙勾起嘴角一笑，款款而行，走到一个僻静处他歪头对着一旁的大树说道：“他中招了，出来吧。”
“这个老狐狸，也有知道害臊的时候！”
小白从一旁跃出来到离笙身边，一脸愤恨地盯着陆恩生。
离笙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白兄莫气。现在他听话的很，等回去后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不过这个人看起来普通的很，他到底跟你有什么恩怨？”
小白黑着脸抱着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他是叛徒！该死的叛徒！”
离笙从未见过小白这副模样，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呵了口气道：“走吧走吧，别耽搁太久了。”
离笙推着他往回走，陆恩生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虽然略为诡异但是他们神态自然倒没引起路人瞩目。
“陆先生？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陈菀一看陆恩生的模样就知道他是被离笙催眠了。他是朝廷内线的事不光小白知道陈菀和上官也知道，所以才诧异他的出现。
“哼，这个叛徒今天让我遇见也算是老天有眼！”
上官摸着下巴十分不解：“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河东的？”
“哼。”小白抱着手臂气鼓鼓道：“今日我与神棍一起去街上买酒，然后我就看到他从河东府衙出来。而且那里的守卫还对他毕恭毕敬，还叫他什么……陆先生！他一定在姜慊那里任职，我一时生气就想问个清楚，不过料想他肯定不会告诉我真相，所以我就让神棍想办法把他带回来了。”
陈菀看向离笙，有些责怪他太不知轻重了。离笙一摊手：“我也没辙，这家伙又哭又闹非要我出手……”
上官安抚陈菀：“算了算了，人都带回来了我们先想想怎么问点有用的东西吧。”上官转身看着陆恩生，她其实对他并不熟悉，只不过是听小白和陈婉提起过。
她细长的眼睛弯了弯，柔声道：“陆先生，你如今在河东王姜慊手下做事？”
陆恩生却并没有反应，离笙在她背后轻轻一笑推开了她，上前看着陆恩生的眼睛问道：“你现在在姜慊手下做事？”
陆恩生乖乖回答：“是的。”
“做什么？做多久了？”
“我是他的军师，已经有一年左右了。”
瑛瑶惊道：“一年？那岂不是在姜慊造反之前就在他手下做事了？难不成……” 她反应极快，只要给她一点线索她就能想到更多。
离笙心领神会，问道：“那姜慊造反也是你怂恿的吗？”
“是的。”陆恩生呆滞点头。
陈菀有些意外也有些难过，想来她正式接触东进党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陆恩生。那时的他还是一个乐乐呵呵经营糕饼铺子的中年人，可谁想到他竟然是朝廷派的内线。如今却又成了姜慊的军师，当真是真真假假世事无常。
瑛瑶脸色一沉：“离笙，你问问他，他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离笙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照做了：“你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
“……澄阳县主。”